柏林夜话

(2019年07月20日晚于观音殿前)


主持人明无法师:请大家缓缓睁开双眼,从静坐的状态抽离出来。下面,请允许我介绍参加今晚柏林夜话的各位法师与来宾。离我最近的第一位法师是明象法师,他是河北省佛学院院长办公室主任;第二位是河北邢台大开元寺的维那师——崇辨法师;挨着崇辨法师的是来自北京的李晓林教授,他是第二届的营员,从第三届开始就一直做夏令营义工护持柏林禅寺;下面是河北省佛学院副院长常照法师;接下来是本寺住持,河北省佛教协会会长——明海大和尚;本寺副寺——明宣法师,在寺院负责安全问题;湖北黄冈安国寺住持——崇谛法师;第三届夏令营营员,第四届开始做义工,班文战老师;本寺夏令营的赞助人——夏泽红居士;最后一位是本寺的首席知客——崇密法师。

下面,我们进行柏林夜话的第一项:请本寺住持明海大和尚通过投影讲述并回顾生活禅夏令营的发展历程。


一、回顾


明海大和尚:各位营员,大家晚上好!每年柏林夜话都是我们夏令营开营第一个晚上的规定活动。在这个部分,我会跟大家看一些老照片,跟大家分享夏令营的发展历程。

(一)回顾寺院发展历史

第一届夏令营是在1993年。当时,这个寺院还不是这样,当时的寺院只有一个祖师塔和你们背后的普光明殿,其他所有的建筑都没有。寺院在文革期间曾经是学校,所以有一些留下来的教室、校舍,这样的一些旧砖房。大家都知道我们国家的历史,在文革期间,很多宗教场所都是关闭的,也受到了一些破坏,柏林寺就是这样的。直到1988年,河北省人民政府下文将柏林禅寺开放,那时也只有赵州塔。1992年,普光明殿落成,所以九三年办夏令营时,就只有普光明殿,其他的就是一些旧砖房。

那时候的夏令营硬件条件很简陋。今天开营式,我讲我们这届夏令营有36个男营员体验睡地板、通铺,一个屋子18个好汉,这种体验我相信很多人可能这辈子就这一次。但是在第一届,包括刚开始的好几届,睡地铺是比较常态的,而且那时候地铺的条件跟你们也相差甚远。我记得有时候要在车库睡,车库是没有窗户的,像一个麻袋,不通风。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夏令营从九三年起,逐渐地每年都坚持,这个过程和寺院的修复、复兴的过程是同步的。

所以,我也在想,为什么我们过去很多老营员很怀念夏令营?今天在座的几位以及好多没有来的,他们多年坚持做义工护持夏令营,就算不直接参与,也会来看看。这里面可能也有一个缘故,他们参加夏令营,见证了寺院开放以后,老和尚领导着我们在一片废墟上逐渐复兴寺院的过程。人的一生特别有意义的事情不是很多,如果我们在年轻的时候能够有机缘在一个千年古道场,参加一个佛法的盛会,并见证这个寺院的发展和成长,这是一件很精彩的事情,它会给我们的生命带来不可思议的影响力。所以,有很多营员的人生目标、事业方向、学术方向,都因夏令营而发生变化。

我们回到照片。这是我们的塔,九七年到九八年做了修复,这就是赵州禅师舍利塔,塔上有一个元代的皇帝给赵州禅师的敕额。这是赵州禅师的石刻像,他是唐末八十岁来,一百二十岁去世,他的寿命特别长,在这里住四十年。这是寺院在1944年的照片,民国年间,大家可以看这时的寺院已经有一点破败。这是1947年以前我们寺院的一位住持,四七年以后他就不能在这儿住了。这是虚云老和尚,是我们净慧长老的师父。

这是1988年开放柏林寺,你们看这个塔发生了变化,塔尖在1966年邢台地震的时候破坏了。这是寺院刚刚开放,日本的和尚来朝拜赵州和尚,因为赵州禅师不仅对中国的禅宗影响深远,也影响到日本、韩国。这些都是寺院修复以前,在远处拍的照片。这是1987年,我们中国佛教协会原会长赵朴老和他夫人在赵州塔前的合影。

在1988年寺院开始修复。这是我们的师父、本焕长老、传印长老的合影。这座汉白玉的佛像就是普光明殿里面的那尊佛像,后来贴金了,这张照片就是在普光明殿的台子上拍的。1992年普光明殿落成,师父和客人们在落成典礼上合影。1991年冬天,柏林寺在废墟上举办了一场念佛法会,这上面有我,那时我还没出家。这是九三年寺院修建山门,这是长廊。九五年观音殿落成,这是我们跟赵朴老合影。

以前我们办夏令营,都要提前做很多工作来给营员准备住宿的地方,所以师父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干活。这是在工地上,这是观音殿落成,这是韦驮殿,这是在万佛楼的工地,这是我们师父在劳动,法师们、佛学院的同学都一起劳动。这是万佛楼开光的场面,师父讲话、剪彩,法事结束大家的全景照。

(二)回顾夏令营发展历程

这就是第一届夏令营开营式,在一个石棉瓦搭的棚子里举行,跟我们今天的文殊阁比起来差很远。今天开营式是明象法师做司仪,这第一届是谁呢?是我。我记得特别清楚,正主持时,突然大雨倾盆。这是我们在开营式上唱三宝歌,明吉法师在领唱。那时候营员的营衫字特别大,看着有点不精致。这是法师们在劳动,这是出去行脚。这是正定的临济禅师塔,这是临济寺的大雄宝殿。这是在正定的大佛寺。这是在行堂、吃饭。照片中右边的这一位现在也是教授了。这是几位法师。

这是第二届,九四年,还在这个棚子里面。这是师父跟营员在一起。这是大家在普光明殿上晚课,那时佛像还没有贴金。这是晚上的分组茶话,过堂也是在这里。这是赵州桥。第三届还是这个棚子里面。由于是石棉瓦搭建的,所以白天晒的很热,后来好像改善了一点。这是大家在坐禅,过堂,这上面有班文战老师。这是传灯仪式。第四届,今天发言的夏泽红居士是二十多年前的营员。这是湛如法师,妙华法师。这是供灯。第五届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方开营。晚上在法轮阁普茶。这张照片也很经典的,师父跟营员在一起。这是供灯。这是授课的老师,很多老师在这里讲过课。这是营员出坡,行堂,这是出去行脚,晚上供灯。第七届也在法轮阁。第八届请了台湾的法师来讲课。这次我们也请了一位。这是营员去山里行脚,这位营员吃饭把两只手和嘴巴都用上了。这是第九届,这是接站,唱歌,那时候我们用的是脚风琴,现在我们是钢琴。这是有一年有一些加拿大的学生来,那时刚刚有网络,我们在网上直播,大家对电脑都很新鲜,现在就不在乎了。外国的营员们也在表演节目。这是合影。这是2002年,我们把500个营员带到五台山,人很多但是很有序。2003年之后,我们的硬件条件越来越好,和现在很接近了。

有一年我们还有营员体验一天出家,不仅出家还要到街上去托钵。在佛教里,出家、还俗是自由的。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呢?这个就是营员、出家师父,在街上托钵托的东西太多了,吃不了。第十四届的开营式中,右边的这位老太太是我们当时的省委统战部长。这是香港理工大学的潘宗光先生、衍真大和尚、讲课的法师们。我们在这里还看过电影,看完电影以后再把电影里的人请来,比如演过弘一大师的濮存昕,请他来分享。大家可能想不到,濮存昕得过小儿麻痹症,但后来通过自己治疗得到了矫正,战胜了病魔,走上了演艺之路。这也是一日出家,在大街上托钵时有的人放的不一定是吃的,还有放钞票的。

这是第二十届在石家庄的纪念堂传印长老给我们生活禅夏令营题词。有时候,夏令营也会有文艺活动,比如戏剧。这位是来自万佛城的恒实法师,还有讲课的老师们、营员的分享。第二十五届,也就是去年,我们分成小组活动,其中有一组是到地里去体验农禅,其他还有茶禅、坐禅。大概就是这些老照片,因为太多了,我要一点一点来讲啊,时间太长,就翻一翻吧。

二十六年的时间不短,今天开营式我们也讲了,夏令营就像是一座桥梁,这座桥梁是精神层面的,但是它也要有载体,要有很多人来参与,我们希望参加过夏令营的每个营员未来也能成为一座一座的桥梁,能够把更多的人,从这边带到那边。我就介绍到这里,谢谢大家。


二、夏令营老义工分享


主持人明无法师:阿弥陀佛,感谢大和尚带我们回顾了历年的夏令营,其实今天在座的李老师与班老师分别是第二届、第三届的老营员,也一直在护持着夏令营的工作。我相信,李老师与班老师对夏令营的工作一定有很多的心得,所以,我想请他们分别与我们进行分享,大家欢迎。

李老师:刚才大和尚已经说得很全面了。当年这个地方确实条件很简陋,我从第二届来做义工,当时就是给大家想办法凑通铺、铺通铺,给长廊的灯接电等等。来到这里,让我学到很多,至于能学到什么,大家这几天也会有体会,今天时间很紧,我就不说太多了。在生活中,我们也按照老和尚的教导修行生活禅,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收获非常大。所以,非常感恩柏林禅寺,感恩老和尚和当代这么多的大德,以及一直在寺院里修行的常住,谢谢。(鼓掌)

班老师:大和尚,各位法师,各位营员,1995年我作为营员参加了第三届生活禅夏令营,从1996年开始就一直在做义工,中间有一年没有来,所以我这次应该是第23次参加夏令营。刚才坐在我旁边的夏居士,她是第一届夏令营的营员,刚才在听大和尚做夏令营回顾的时候,她说这一切就像昨天一样。确实,我觉得现在坐在这儿,好像跟九五年来的时候一样,没有时间的变化。

这些年来我觉得我的整个人生都受到了我们夏令营重大的影响,尤其是我们夏令营的导师老和尚所倡导的生活禅和夏令营“觉悟人生、奉献人生”的理念。我很幸运地有机会作为营员、作为义工参加夏令营。我想,这些经历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让我对自己的生命、人生的价值、意义,也可以说,人生的目标,人生的态度,当然还有人生的方法,都有了越来越深刻的体会、认识。直到现在,我还在这个精神的指引下继续学习。我也希望我们在座的各位营员也能够在“觉悟人生,奉献人生”的精神的指引下,对我们的整个人生,有一个全新的、更深刻的认识和体验,在以后的学习工作生活当中,践行生活禅夏令营的宗旨,也是佛法的宗旨。谢谢大家,阿弥陀佛。


三、营员与法师、老师互动


主持人明无法师:阿弥陀佛,下面到了营员与在场的嘉宾相互交流的环节。各位营员自由发言,大家举手示意,义工可以把话筒递给大家。

营员一:感谢明海法师给我们提供的因缘,也感谢夏居士给我们提供餐饮方面的支持。今天下午还是很感动,因为我看到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非常感谢。尤其是看到您的照片,觉得您没什么变化,更是感到很震惊。

我的问题是这样的,当我们和外人以及员工沟通的时候,都会做到心平气和或者和颜悦色。但是当我们面对家人的时候,内心的小兔子就容易蹦出来。所以我想请问:第一,我们内心为什么会产生分别?第二,如何在未来的生活中去控制,或者说通过哪种方式能够用同样的情绪去对待家人?谢谢。

李晓林老师:要修行啊,不修行怎么能管住自己呢,要具体地去做才能没有分别,把各种的念头管住。而且,应该是从自己入手。家里解决问题是大家互相都努力的结果,不是完全靠某一个人的。但是,我们应该从自己入手。

有一次,我遇到一件事情,我开着车过一个弯道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人违反交通规则,问题很大,我一直让他让到我都到对面逆行了,他还是在我的车旁边倒了。倒了以后就出了问题,我就把他送医院,但我确实没有碰到他。后来,他的家人来了,说了一些不礼貌的话。我就说:“那你说怎么弄?”他说要找警察,我说:“那咱们就去找吧。”

后来,我儿子禅修回来,我跟他描述这件事儿,我说我很从容,一点儿都没急。我儿子就说:“你不应该在他说要找警察时,你就马上说找吧。人家本来是找你来要债的,你呢,把这东西给弹回去了。你是不是告诉他你是全国的什么车协委员会的什么领导了?因为这件事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内,所以你才能够控制你的情绪。当一件事是你控制不了的,你还能做到很从容,那才是真正的能管住自己。”

哎,我那时候突然发现,我这个孩子当时不过20岁出头,但是他禅修了半年回来,就能够有这样的一种见解,这让我更深刻地感受到了修行的价值。所以,我们家解决问题是家里的几个人都在努力,我也努力从当下、从我自己身上入手去反思,因此,遇到一般的事情都能够处理得很好。但是有的时候也很难,也会有怒火中烧、失控的时候,那时候就要赶快观照这个念头,再回过头来去思考。所以我觉得就是要修行。谢谢。

营员二:阿弥陀佛,师父,我有两个问题想请师父为我开惑。第一个是《坛经》说,自性本自清净,本自具足,本不生灭,能生万法。但是我没有办法意识到我的自性,也不知道怎样去做到不思量善和不思量恶。第二个问题,我是哲学系宗教学专业的,我想问一下师父和老师,怎样去认识或者说平衡学术研究和宗教信仰的关系?谢谢。

崇谛法师:我推荐崇辨法师来回答这个问题,我记得他的硕士论文就是做《六祖坛经》研究的,他也是哲学系的,所以我觉得由他回答更加恰当一些。

崇辨法师:感恩师兄崇谛师给我这么一个机缘与大家对话交流。首先,营员的第一个问题是,《坛经》中的不思善不思恶,这个如果从修行、从实践角度来说,就是要超越二元对立。如果大家学哲学,尤其是我们中国传统哲学,就会发现很多类似的理论,如《庄子》中谈到要绝待,这个绝待就是要泯灭这种二元对立的关系,比如说善恶、染净、好恶等等。我们只有从这种二元对立中超越、超拔出来,才能获得一种清凉,一种自在。

对于第二个问题,怎么样平衡以及协调好学术与信仰之间的关系,我是这么理解的,大家可以做个参考。学术研究可以让我们在知识层面对于宗教有更加深入的认识和了解,让我们能够正确认识宗教,这是很重要的。我们正确认识宗教之后,把这作为一个起点,然后用我们宗教实践的方法来修正、调整自己的心态,平衡我们的心灵、精神以及物质生活的关系。我是这样来考量这个问题的,大家可以作为一个借鉴,阿弥陀佛。

营员三:各位法师,各位护法居士大家好!我是一名中医学专业的学生,因为专业原因我们需要做一些项目或者一些实验,也会涉及动物实验。所以,这就很让我纠结,如果你不去做动物实验的话,最后别人可能轻轻松松地就在综合测评中超过你几十分,有可能你读研、以后的路会比别人更艰辛一些。但如果你去做呢,心理上是通不过的,因为那些动物最后真的死得很惨。所以我想请教各位前辈大德,这件事情该何去何从,怎么做比较合适呢?谢谢。

明海大和尚:在场的有很多老义工,他们可以证明,我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过去这么多年有很多人都在夏令营的活动中提过这样的问题。我觉得这取决于你自己的抉择。我们这个社会在发展,所以随着社会的发展,越往后,我们越会有自主自由选择的空间,社会会提供给我们越来越多自由的空间。

有一本书叫《动物解放》,被称为动物保护领域的《圣经》,它其中有讲到一个问题,就是动物实验在医学教育机构、研究机构中非常没有节制,在全球范围都有重复,有浪费,所以大量动物的生命就在这个过程失去了。我们做这个研究是为了要去发现某种药品来治愈疾病,在研发的过程中却出现这种行为。这种行为在佛学被称为“漏”,就是这个行为是有漏洞的,这个行为本身是杀生,它是跟我们人类生病,乃至于生病的结果——死亡,是相应的。所以,用有漏的方式,它最终是不能解决疾病问题的。

在人类历史上,我们和疾病之间就像赛跑一样,总是有一段距离,老是抓不住它。很多时候我们认为,终于能把某种疾病解决了,但是又有新的疾病出来。如我们大家所知,最近这些年世界范围内就出现了很多奇形怪状的新的病。所以在佛教里讲,这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有漏,又叫苦谛,它的缺陷,在疾病领域里的一个特征。

所以,这取决于你的选择,但你的选择取决于你对佛法理解的深浅。你可以选择跟世间有漏的现实妥协,但你懂得佛法的因果,所以,尽量让你自己的个人的行为在这里面能够有节制,避免去做。当然,假如你的心力非常强,你也可以做更决断的选择,就是彻底规避,愿意面对由规避这种杀生行为所带来的一切后果,包括考不上研究生,这些你都敢于去面对,这也是一个选项。这就跟你在夏令营期间,过堂吃饭时,行堂的给你拿过来馒头你是吃一个还是吃两个一样。所以你就选择吧,看看你选择我说的哪一个方案,看看你吃几个馒头,自己选择,好吧。

营员四:感恩各位法师的开示,我有一个问题希望能得到法师们的解答。我之前听过一句话说,中国人都是为了工作而生活,而西方人可能是为了生活而工作。听起来感觉好像他们是更加懂得享受生活、感受当下,而我们中国人可能是更拘于自己的价值观或者是现实的束缚而疲于工作,忘记了感受当下的生活。所以,我想请法师指点一下,在当今压力繁重的社会环境中,如何能够在工作与生活中找到平衡,让自己能更加享受当下的生活?谢谢,阿弥陀佛。

明象法师:作为办公室主任,我有一个行为准则,管住嘴,迈开腿。但是,大家从我的身材可以看出,这条准则没有做到位,我从120斤吃到了210斤,还是很惭愧的。为什么要说这些呢,其实是回应营员的问题。

你的问题我听到了,也听得比较仔细。比如,你说工作会让我们忽略掉当下,我也对这句话有一个疑问,你忽略掉的是什么样的一种当下?是我们所强调的清净的一念,还是说是在欲望的驱使下所缘的那种境——欲望会驱使人对自己贪恋的这些境产生一种向往,有的人认为这也是当下。那么,可能一时的工作或者压力使你无法去满足这些境,那这样就叫什么?求不得,苦啊,一定是苦的。

怎么去平衡呢?如果从我个人角度来讲,第一,你要想一下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很关键的,要弄清楚啊。弄清楚这个问题后,再去考虑你能不能为自己的抉择负责。比如说我就为我贪吃的行为承担肥胖的结果,所以你们给我照相,我从来都不让你们照,因为我自己都不看镜子。你就要有这样的承担和抉择。如果你自己很清楚很明白,你一定会主动地找到平衡的点。

如果再深一步说,从信仰的角度,从佛法的角度来解决,那你首先应该审视一下,你内心那个想要说却没有说出来,还隐隐约约要表达的诉求,具不具备合理性。如果你它并不具备合理性,师父只能很诚实地告诉你,你的平衡很难达到,为什么?违背因果。你可能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获取,但是它会带来下一个麻烦,对吧?

如果你内心真的是想要得到一种真正的清净,像那位女营员说的那种自性式的那种体验,你就必须要做出相应的抉择与付出来平衡它。不然,如果我只是鸡汤式地安慰你,或许当时你会感觉我说的好像有那一些道理,但不会超过30分钟,你就会把我说的话忘得干干净净,为什么?因为你内在没有改变的动力,这些话不足以改变你的习气,不足以改变你生命的方向。这个话听起来虽然有一点刺耳,但是实事求是地讲就是要这样,它不是说单纯地说我们应该怎样。我今天说了很多了,希望我没有把你说晕。

营员五:尊敬的各位法师,各位护法大家好,我来自天津,现在是一个本科大二的大学生,同时也在创业。我接触佛法比较早,家里信奉佛法,我9岁就已经跟随家里人在法师的指导下皈依了,这些年也一直在学佛。我觉得孩子在小时候教育很关键,我五六岁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去私塾去读《弟子规》《论语》,这些对我的影响很大。后来,我在19岁的时候就做了自己的第一家公司,就是培训这些的公司。第二家公司是传媒公司,也是在传播一些正能量。我觉得青年大学生创业很不容易,我明白当中的艰辛。第三家公司做的是投资公司,我用我的钱去帮助一些创业的大学生,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遇到了很多困难,当我拿着一颗真诚的心去帮助这些大学生时,我换来的却是一些欺骗,我用我的真心去对待他,而他不用真心对待我。这个过程挺让我难受的,我也无法平衡自己的内心。有时候我会告诉自己,好人一定会有好报。但是时间过得太久,我的内心可能也会有一些动摇,请法师开示,谢谢法师。

崇密法师:好,阿弥陀佛,刚才那位营员说自己付出了真心,没有得到别人的尊重,当自己付出真心的时候,得到的回报却是别人的欺骗。其实,付出真心也需要智慧的指导和观照,在帮助别人之前,对所帮助的对象有一个认识,看清楚这个人,他是否具有一定的值得你帮助的品质。其次,应该帮助的要尽量去帮助他,然后,帮助的时候要讲究方式和方法。

这里还有一个包含的意思,既然我们要去帮助他,产生的结果当然有好有坏。如果有坏的,就会产生一种痛苦,这种痛苦也算是一种求不得苦。因为你在帮助他时,你的心念是要得到他的感恩。但是在现实的生活当中有对你感恩的,也有对你不感恩的。

依照众生来到世界的四种缘分——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四种关系,有报恩、报怨,有讨债、还债。你所遇到的对象,有的可能是来报你恩的,也许你不帮助他,他反而来帮助你,有的人,可能你帮助了他,他反而对你产生怨恨。通过因果关系,我们就认识到这一切都是有它的前因后果。只要在因果关系的前提下认识了这些事物的不平衡,内心就会从不平衡当中找到平衡点,阿弥陀佛。

营员六:法师好,非常感恩。我在读佛经时产生了一些疑问,《心经》里讲到“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金刚经》里最后一句是“应作如是观”。所以,我在想佛家里面讲的“如实观照”“真实不虚”跟我们现实生活中的“实事求是”是否等同呢?如果不等同,那么佛家里边讲的“如实观照”的这个“实”应该怎么样去理解呢?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就是,我在拜读《金刚经》的时候发现里面好多是什么,不是什么,最后又是什么,比如“佛说般若波罗蜜,即非般若波罗蜜,是名般若波罗蜜。”这些应该如何去解读呢?或者说如何去感知到这些呢?谢谢。(鼓掌)

常照法师:你这两个问题实际上是一个问题,如实知,它就是实事求是。只不过实事求是我们一般是在生活的层面来讲的,用世俗法来讲的。世俗法看到的实事求是,如果用佛法的真理去比较的话,可能它只是一个层面的。因为佛法是要你透过事物的表面去认识更深层的东西,这个层面,如果不是经过佛法的戒定慧的修行是很难看到的。

这就涉及到第二个问题了,你说的《金刚经》讲的“是什么,即非什么,是名什么”,其实这三句话在《金刚经》里是很有名的,它有个名词叫“三段式”。这三句话实际上是代表了佛法的核心。我们可以这么讲,如果我们从理解的层面把这三句话弄懂,我们就能把握到佛法的一个智慧,这个智慧叫闻思慧。当然有了这种智慧还不会解脱,在此基础上,我们再去依戒修定,然后在定中思维这三句话,如果还能理解它就能实现解脱。

这三句话到底表示什么意思呢?其实它就是在纠正我们凡夫的概念。第一句话,“是什么”,这是我们普通人的理解,因为我们总是在事物的表面上分析、理解,我们看到的一切,在我们的观念中都觉得它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它有物理的存在,有空间的体积,可以触摸到、感觉到,这一切都会给我们很真实的感觉。就是因为它真实,所以我们普通人总觉得只要是我们看到的、摸到的就是最真实的,这就是“是什么”。

但是如果只是停留在是什么的层面,我们是无法解脱的,因为当我们觉得它是什么的时候,我们会执着它,由此衍生出我们很多的喜欢和不喜欢、需要和不需要,这就是我们产生执着的地方。用唯识宗讲的话,它叫“遍计所执”,就是我们执着的事物的表面。

佛法要帮助我们解脱,它就会让我们既能看到它“有”的一面,也能看到它最真实的那一面,那一面就是我们要如实知的。就像第一天我跟大家讲的二谛总持一样,你要看到它的空性,看到它最真实的那一面,那就是 “即非什么”。

“即非什么”,我跟你们讲二谛的时候有分析过,比如一本书,我们表面看它是一本书,它有空间体积,我们可以触摸它。但是如果我们知道它是怎么产生的话,我们就会知道,当我们摸到书的同时,其实摸到的还是一页一页纸,书本质上是不存在的,我们拿到的是它的因缘。也就是说你要理解到书的空性,当你理解它的空性的时候,你就看到它的两面了:书的一面,是现象的一面;书的因缘空那一面,就是它另外的最真实的一面。这就是佛法让我们看到的。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看到它的空性的话,就能破除我们对书的执着。

当然光有这一面还不行,因为当你只看到空,却看不到“是名”什么的时候,你是不能起用的,有时候甚至还会有危险。因为你看到空,你会很容易否定事相的因果。所以佛法讲,你还要用空的立场,重新回过头来看现象,这个时候你就会看到两面,看到缘起的一面,就是书的因缘的一面,就能看清楚它的因因果果,你会知道这本书是在一个什么样因果下产生的,你知道它的因果,就能遵循这个因果,让它更好地延续,也可以破坏它。那么这个用在我们实践的层面,就是我们知道善是缘起的,恶也是缘起的,如果我们能知道它的因缘的话就可以止恶修善,改善我们的生命。如果我们能认识空的一面,就能帮助我们不执着在现象的一面,从里面解脱出来。如果用禅宗的话来说讲就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虽然在红尘中,但是不染着于红尘。

“是什么,即非什么,是名什么”,当你达到“是名什么”的时候,你就获得了中道观。中道观就是佛法所说的菩萨的大智慧,他不否定世间又不执着于世间,他在世间度众生也不为世间的烦恼所染,这就是菩萨的境界。佛的大智慧、大解脱,就在这三句话里面:“是什么,即非什么,是名什么”。希望你听懂了。阿弥陀佛!

营员七:我还是想请问一下常照法师。有的时候,自己做了不太好的事儿之后会很害怕,应该怎么办?

常照法师:其实你的问题涉及到佛教中“戒”的层面,就是我们做的很多事情,尤其是当我们明确地知道这件事情不好或者会给我们带来一些不好的后果的时候,这件事情一般在佛教里面就定义为恶。佛教善恶的定义是这样的,我们做的这件事的后果是对自己、对他人或者对社会的影响都是好的,就是善,如果是不好的那就是恶。比如让你心里很波动或者心里很不平静,那它就是一个烦恼的相状。我们做的不好的、烦恼的事情在我们心里表现出的就是不平静,就是后悔。

我觉得你要看看你做的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因为佛法里讲,所有的戒都会有三个层面,重、中和轻,就是上中下三品。比如说拿杀生来讲,杀人这是重,杀大型动物这是中,杀一只苍蝇、蚊子这是轻微的。

正是由于这三种、三品的不同,所以我们要去忏悔或者改善它的方式也不同。比如杀人的话,除非我们能见到空性,能破除我执,能通过忏悔能见到很多瑞相,否则是很难忏悔掉的,所造的业一定是要受报的。而我们如果杀了大型动物的话,可以通过向佛菩萨忏悔,这也能够消除心中的罪业,或让心里面不会有这个种子,不会影响你今生的解脱。

但是,佛法讲我们做的任何事情都会有两种因果:第一种是我们自心,我们心里会留下种子,这个种子会影响到我们以后去哪里受报;还有一个因果,就是你跟他的因果,也就说你虽然忏悔了,业障消除了,你心中的种子没有了,它不会影响你的解脱,但是在未来的生死中,你跟他见面的时候他还要报复你的。

所以说,我们做的任何业,只要跟他人有关系就会有两种因果在。那佛法教我们忏悔只是忏悔你心中的业,比方说一个人杀了人,如果他能见空性的话,他也能证得阿罗汉。在佛教弟子中,有一个央掘魔罗就是这样的。但是,他跟被他杀的人的因果关系是无法摆脱的,以后他遇到了还是要偿报的。只不过他解脱了以后有了解脱的智慧,即便人家向他施以报复,他也不会把这个烦恼继续延续下去,他会还一笔算一笔,这是一个。第二个,也许他能化解掉。在佛教史上也有这样的例子,比方说我们早期的翻译家安世高,前一生他杀过的那个人要杀他,他化解掉了。

那么,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做一些事让你心里很不安,估计就是生活中的一些矛盾。比方说你起了个烦恼,这会给我们造成一些困扰,而且要是跟别人有关系,就会给别人也造成困扰。也许你自己的心通过忏悔念佛平静了,但是并不等于你给别人造成的困扰也消失了,人家还会讨厌你,在以后的生活中只要有机会烦恼可能还会爆发,还会施予你种种障碍。

实际上,佛法的智慧是告诉我们犯错误不怕,怕的是我们不知道错在哪里,不知道如何改善,不知道如何避免,不去重蹈覆辙。所以,吃一亏长一智,我们借助于这件事情,反省出我们烦恼的根在哪里,是什么样的心态导致我们起了这个烦恼,把这个根找出来,好像拔草一样把根拔掉了。尽管这一次犯了错,但可以避免以后永远不再犯了,这也是忏悔的真意。如果不把根找出来,是达不到目的的,就像大石头压草,只把表面的草割掉了,根还留在那个地方,遇到相同的因缘的时候,烦恼就会重复起来。所以,遇到烦恼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找到自己内心深处让自己犯错的根本,然后把它解析掉。这就是用智慧去化解。

营员八:感谢各位法师、各位护法居士,我是一名大一的学生,最近看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这么描述的:“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难逃离自己的舒适圈?”秉着“先问是什么,再问为什么”的原则,我反思了一下自己,我觉得好像确实是这样。虽然我们学校是一所211学校,但是我发现身边有好多这样的人,包括我自己,都是秉着一种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原则去生活的。虽然不挂科,但是也不是很努力学习,成绩一般,在宿舍里也很懒,点外卖、玩游戏。

所以,我想问的问题有两个:第一个,就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这种想法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如果它是错的话,到底是什么样的动力能够帮助我们摆脱舒适圈?第二个,是什么力量能让我们这种动力不枯竭?谢谢!(掌声)

明海大和尚:这位同学的问题,不在于你要问的那句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的这句话是来自于你对身边同学的一种印象。我觉得你的这个印象,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也许在目前的大学生里面还很有普遍性,就是很多同学学业课只要能过关就行了,很多时间都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打游戏啊,或者七七八八的,可能还有别的。那么这种情况,我们可以给它取个名字,称为“目标丧失症”,我取的名字。

你们在高中的时候是目标很明确吧,就是要在六月七八号这两天一决胜负、一决高下。到了大学以后会有一种目标突然丧失的感觉。刚到大学里,这种目标丧失症是具有相当的普遍性的。但是在普遍性中也有特殊性,特殊性就是不同的同学,情况还不一样。有的很严重,整个大学四年都在目标丧失症中过来了;有的可能只是一个短期的适应。短期适应的应该就是跟我刚才讲的我们考大学的体制有关,你需要有个调整期,重新找到一个坐标系,来调整在新的学习阶段的目标,有这么一个过程。

如果这种症状持续时间较长,可能是由于有一些同学存在这种情况,这好像也具有普遍性,就是我们的父母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过多地干预,过多地帮我们做决定,帮我们选择,一切都是他们来定。就跟下棋一样,走哪一步,总是父母说了算,跳马,你听我的,跳马,你说我想拱卒,不行,跳马。然后几个回合下来,这盘棋名义上是你在下,实际上是父母在替你支招,而且好像很多时候你很难拒绝这种支招。所以有的同学就说管他的,这盘棋反正也不是我下,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跳马就跳马吧。时间长了以后,我们那种根据自己的兴趣、理想来设定目标的动能,就会受到损害。

我觉得这个背景当然可能与我们的文化、我们的社会,特别是很多父母的这个教育方式有关。有很多父母把自己人生中一些没有实现的想法投射到子女身上,让孩子替他实现。我以前没有去过那个学校,你非要给我考上那个学校。其实,这就让我们成了父母实现他们想法的一种工具。

我们这样来分析你说的这种现象的缘起之后,就知道可能有的同学只是阶段性的目标丧失症。假如说比较严重的目标丧失症,那就要重新来反思、调整。在这里,我给你们建议一个特别简单的法门,这个简单的法门是什么呢?就是佛讲的苦谛。

苦谛是说我们要有一双善于发现问题的眼睛,发现什么问题啊?发现你所学的专业领域的问题,或者我们这个社会某个方面、某个专业、某种技术的某个问题,或者我们这个社会的很多大众在生活、工作上某一方面的问题,或者你自己某一方面的问题。苦谛启发我们,这个世界,这个人生到处都是问题,就看你能不能发现它,问题意识很重要。有了问题,你就可以发愿、立志去解决这个问题,要有冲劲去解决它。

当然我们知道问题不是单一的,问题其实也是一个体系,有大问题,有小问题,有根本的,有枝叶的。但是可能我一辈子,我就要解决一个问题,替这个社会,替某一个领域,替某一个学科,替很多人,献身于解决这个问题。可能你的这一生就真的能够帮到很多众生。假设说我们有很多同学有目标丧失症,走不出来,是不是可以去调整一下我们的思维方式,去主动发现问题,然后立志去解决这些问题,我觉得这可能就是让我们的人生有价值、有意义的一个最重要的点。

营员九:各位护法居士好,大和尚好!我来自江西,现在在基层做宗教工作。我经常面对一个问题,就是一些宗教场所建寺庙时会跟“老表”——我们江西那边叫“老表”——产生一些地权纠纷,上级领导经常会叫我去解决这个地权问题。但另一方面,我作为佛弟子,又常常给庙里捐钱去护持道场。所以搞得我经常会很纠结,一边是体制内需要按照领导的意思来做事,一边我又是个佛弟子。所以,想请师父们开示一下,作为一个体制内的人,如何做好这个事情?

明海大和尚:您说的这个事儿,是这样的,要客观地看这个问题。由于佛教在中国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所以中国的佛教徒,包括出家人、在家人,包括我在内,在一种信仰感情的氛围里面往往容易把自己出于信仰要做的事儿放到第一位。我觉得如果只是在你的家里或者自己的房间里面,你把你要做的关于信仰的事放在第一位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你要做的这件与信仰有关的事,涉及到了他人,涉及到社会,涉及到不信佛的人,涉及到信仰别的宗教的人,那么你把你的这件事放到第一位就有问题了。注意,这样做是不符合佛法的,按照佛教导我们的原则,恰恰这个时候,你不能把你放在第一位。

所以这里涉及到一个问题,就是在这个法治的时代,我们整个的佛教界,寺院里的师父,也包括在家的居士们,我们怎么去跟社会的法律、制度、各种规则、法规契合。信仰属于私人的事,宪法也保证我们有私人选择信仰的自由,但是如果我们的信仰体现在社会行为上,那我们不能让自己的信仰行为凌驾于法律之上。

但是这个问题是一个历史的过程,我们整个国家的法治建设从改革开放以来也是一点点进行的。不单是宗教界的,别的领域也一样。现在,我们要走向法治,所以各个领域都有一个适应过程。这个适应,对佛教徒来说最有挑战性的是观念,因为我们觉得自己的信仰是神圣的、重要的。但是不管多么神圣,多么重要,如果不符合某一个法律,或者你的行为干涉到其他公民的正常生活、工作秩序,那你就是有问题的。注意,我说的这个符合佛法。佛有讲过,我们佛教徒的行为不要跟某一个国土的法律和习俗冲撞,特别是法律,不要跟国王的法矛盾。

所以,佛教界就面临这样一个历史课题,我们要在观念上、行为上和习惯上法治化。我们要建设公民佛教,我们是佛教徒,也是公民,公民就要守法。那么你说你修寺院,修寺院是什么?比如,我修一个大殿,那是给佛造房子啊,多重要的事啊,那在佛教徒心里这就是No.1,最重要的。那我要在大街的十字路口给佛造一个房子,你们其他都绕开,行吗?不行的。当然,国家的法治建设也是逐步的过程,有一些法律条款逐渐在完善,所以,我们要让我们的行为慢慢地符合这种法治时代的要求。

因此,你作为一个基层的干部,如果从国家的法律、法规,《宗教事务条例》的要求,一定要怎么样的,我觉得你应该做得更好。你在这个中间正好是个桥梁,你可以跟师父们解释,我们怎么样去找到一个平衡点。如果我们有一些没做到的,还可以逐步地整改,慢慢来矫正过去的一些习惯。

有些习惯需要矫正,以前我们可能觉得我在给佛做房子,这是最重要的,管它的,做。那现在不行了,现在你就要考虑这个地是你的地吗?做房子要有合法性,这房子的产生跟人一样,一个家庭有一个小孩出生,先干什么?报户口。房子也一样,你要做个房子,你怎么让这个房子未来有户口啊?要报批。除了土地手续,还有规划,还有你的设计、审图,在建设的过程中,国家有建筑法,你要符合这一切,最后你这个房子才是合法的。注意,法律上说这个房子是合法的,和你自己生活里认为这个房子是合法的,这是两个概念。所以,这可能是我们,包括我在内,要适应的一个历史过程。我不知道我说清楚没有?所以佛不会见怪你,你就让他们按照法律来。

营员十:大和尚慈悲,常住师父慈悲,诸上善人慈悲!我昨天在看头条的时候看到一篇文章,其中写到念佛三昧,我突然想起了《法华经》中也讲了很多三昧,所以,想请师父讲一下什么是“三昧”,还想请大和尚分享一下前几年在五台山上闭关的一些经历,感谢大和尚。

明海大和尚:这个“三昧”是梵文的音译,梵文叫samadhi,后来翻译成汉语,简化了,叫“三昧”,后来变成汉语的一个词了,做什么事情的三昧,什么事情做到最佳状态就叫三昧。

samadhi就是专注,但是这个专注不是紧绷的专注。你们高考都很专注,但是有点紧绷。这个是全然的专注,全然的放松。可能有的人说这怎么可能呢?那说明你的体验有限,我们是可以做到全然的专注又全然的放松的,这两者统一了,这就是三昧。夏令营期间呢,明影法师会给你们教禅修的一些基本技巧,你们掌握了以后回去好好地学,我相信你们也能够得到这个三昧。然后闭关的感受……哎呀,就是很冷啊,五台山很冷。

营员十一:阿弥陀佛,各位师父好!我问的问题,主要是关于安全感。我以前看过丹增嘉措和克里希那穆提的传记,我发现书中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就是都会涉及到他们在悟道以后所看见的景象,就是看见前世或者说看见上师、导师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一些启示。那种真实的呈现,让我一方面很感动,另一方面又很憧憬。

昨天,法师也讲到先信再解,但对我而言,我可能更多地就是想要知道它的真实性。我希望某一种东西来能够来拥抱我,然后告诉我它的真实性,就是根本不容我在世间的磨炼的过程中有丝毫的怀疑,我觉得我可能需要这样一种完全的真实性。

我在看他们传记的过程中发现,他们在经过修炼最终能够达到和精神导师相见的那种场面。我自己也想去寻找这样一种精神导师,这可能就是一种对安全感的依恋。我在读一些关于佛学的散文或者书籍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寻找一种安全感,好像是无所依赖,没有安全感,想从中寻找一些精神的支撑。我不知道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问题,想请老师、法师们给一些提示,能够让我自己想得更深一点,谢谢。

明海大和尚:你前面有些话我也没太听懂。你这个问题应该是属于宗教体验对吗?是这样吧?宗教体验。

营员十一:对,我寻找这种东西是出于对安全感的追求,所以我想有没有可能不从佛经,不从任何的导师那里得到,完全从自我中获得那种安全感?

明海大和尚:安全感,找老师的安全感?

营员十一:就是自身就是去读佛经也好,或者说去……

明海大和尚:哎,我感觉啊,崇谛法师听懂了你的问题。

崇谛法师:我们这个师兄非常善于踢皮球,其实我也不一定说完全理解了这位营员的问题。我大概的感觉就是说,她在探讨我们信仰层面的自度还是他度的问题。

我们每一个人学佛都有不同的因缘,当然会选择不同的法门。我听这位女同学的分享,可能是之前接触藏传佛教比较多。藏传佛教有一个特殊的、特定的文化背景,所以,它在我们说的三皈依的同时有一个四皈依,就是皈依上师,也就是她反复说的对于导师的一个绝对信仰。我们汉传佛教非常强调三皈依,对于佛法僧的信仰,同时,也更多地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努力地开发自己本有的智慧,这也是禅宗特别强调的。佛法非常强调信仰要正而不邪,信而不迷的。

当然,像净土法门,东方净土、西方净土、弥勒净土等等,它依靠他力,但这个过程其实是自他同时。曹洞宗有一个词语叫“啐啄同时”,就像母鸡在孵小鸡的时候,小鸡必须在里边啄蛋壳,母鸡在外边啄,两个同时用力,小鸡才能顺利地出生。其实,我们的修行、信仰也是一样的。我们自己要对于三宝有绝对的信心和信念。佛法讲圣言量,就是佛所讲的佛经,这我们是绝对可以作为修行的参考依据的。还有一些祖师大德的著述,经过一两千年的流传,到今天还能保存下来,就足以证明了它的可靠性或真实性,可以作为我们修行可参考的依据。然后,再加上自己的努力修行。

其实,安全感不是别人所给与的,是你自己的。我们说的信既包括对于佛菩萨的信仰,也有对自己本身的信心和信念——我相信我自己今生一定能够成就,我相信我自己一定能够解决这个困难,所以自信更重要。而且我觉得,在这个时代,我们年轻人更需要这份力量,自信的力量。好,谢谢。

明海大和尚:崇谛师这么一说,好像我也明白了。他回答得非常好,就是你不要向外去寻求安全感。注意,所有涉及到佛法或者我们生活的问题,一定要把它带回到当下,在当下,在每一天,甚至在每一刻,我们找到了那个解决的方案。崇谛师对这个问题的点拨,它的关键点在哪里呢?当下,此时此刻。我们每一个人,就是现在哪怕你不学佛,哪怕你也没有说需要找一个上师,没有这样的问题,那我们的那个可以用力的点在哪里呢?因为今天时间的关系就不展开说,但是最起码的就是,我们每一个人自心具足了那种能力,给自己安全感,做出正确判断的这种能力。

这个能力在佛教里可以称它叫佛性,我还是用我们中国人最习惯的一个词来说这个能力,这个判断的能力是什么呢?儒家的词,良心,或者叫良知。所以,你看到的那么神秘,那么好像是很高的那种境界,其实你不要以为它有多么高,它跟你是零距离的。你真正地做到用你当下的良心真实地去对待生活里的每一件事,对待每一个人,就能够解决刚才你说的那个安全问题。

那么,崇谛法师刚才讲的说师徒之间那一种契合,或者你刚才描述的藏传佛教的那一种契合,注意,那个契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它源于过去很长的时间他对待师长的真诚。那么,你们是怎么样对待老师的呢?是怎么样对待你家人的呢?是怎么样对待你身边最零距离的人的呢?是不是用你的良知在真诚地对待他呢?在这里我们就能找到解决方案,所以崇谛师的开示让我很受益,好。

主持人明无法师:阿弥陀佛,我们大家今晚在这千年古刹松柏树下与这么多的大德、善知识相遇是一种殊胜难得的机缘,相信今天大家收获很多,未来几天也有很多机会与法师一起交流,所以,今天的柏林夜话到此就圆满结束。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恭送各位法师、老师回寮休息。祝各位六时吉祥、福慧圆满,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