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死自在篇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没有不落幕的舞台，也没有不毕业的学校。所以，我们最后要好聚好散，要身段优雅地下台，要风光潇洒地毕业。当然，对各位同学来讲，你们还都很年轻，可能还没思考过生死的问题。不过你有爷爷奶奶，有长辈，他们会需要，所以你了解一下，可以讲给他们听。想要善终，潇洒走一回，我有心法，四个千万送给大家。

生死自在的四个千万

第一个千万，要提高生命的质量，在衰老之前就要做一些准备，千万不要拖过人生的赏味期，不要等到眼睛、耳朵、手脚都退化了，不要等到老年痴呆了，才想到对人生归宿的追求。所有老年性退化，都是渐进式的，最晚，当渐进式出现的时候，就要开始准备人生的毕业考。

像我的母亲，我发现她有点失智后，就请我弟弟带她去检查，发现她脑部长了东西。不过，那时我母亲已经开始念佛了，每天念阿弥陀佛，诵《阿弥陀经》，很认真地做功课，所以她后来走得非常安详。

第二个千万，千万不要变成生命的延毕生，该毕业的时候要风光地毕业。我在生死学系担任系主任的时候，曾经邀请成功大学的赵可式教授去演讲。赵教授演讲时，特别讲了一个案例，一位病患在临终前身上插满了管子，后来病人去世了，赵老师帮病人清除那些管子花了三个半小时。赵老师是很虔诚的天主教徒，她没有把已经过世的病人当成死人看待，而是很有耐心地帮他清理管子，起管子时还会有东西流出来。最后数了一下，一共插了三十七根管子。如果到生命的最后，要靠管子来维持生命，实在是很痛苦的。

我问各位，如果你的爷爷奶奶将来要走的时候，你会愿意让他的身上插三十七根管子吗？一定不会吧。但目前的现实是老了生病以后，身上不插管的几率很低。如果我们都不做功课，都没有任何认知，将来走的时候，就会有很多痛苦，包括身体上的，也包括心灵上的。

第三个，是千古不传之秘，就是想要善终潇洒走一回，最后千万要保留精神体力作为往生之用。什么意思呢？其实，往生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它是一种行动，所以要保留精神体力作为往生之用。在《阿弥陀经》里面说，十方众生发愿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净士，临命终时，阿弥陀佛会与诸圣众现在其前，来接引。你需要有精神体力，才有能力跟着阿弥陀佛去。

所以，我们要具备自然死亡的认知和心理准备。大家要接受人自然会死亡，就像是落叶归根，瓜熟蒂落，花开花谢，是回归大自然的生命机制。我们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会自然淘汰、新陈代谢。所以大家要坦然接受自然死亡，有这个心理准备和共识。

老人的自然死亡跟婴儿的出生，它会有一个自然的时机，时间到了自然会发生。就像孕妇要临盆了，结果坐在车子上，小孩子呱呱坠地了。同样道理，老人去世也是如此。有些古人可以预知时至，很自然就走了，不像很多现代人要经受过度医疗，走得很没有尊严。

所以临终的人，最好减少医疗干预，让大脑有机会保持意识清楚，保留足够的精神体力，在佛法里叫做“正念现前”。这样才能够轻松愉快地往生。身体的使用年限到了，我们就要放下，佛教叫做舍报。然后，去我们要去的地方，所以叫做往生。我们的意识就像瀑布一样永恒流动，没有间断。所以你要做好了准备工作，就可以轻松愉快地往生。如果没有准备好，依依不舍，流连忘返，那就痛苦了。

还有，肉体要自然死亡，就像电脑系统关机，需要花点时间，因为它有很多程序要结束运行。智能手机光是一个开关机就要跑两百多个程序，我们身体也一样，身体上有很多系统，比如消化系统、泌尿系统、循环系统、淋巴系统，它要一个一个关闭，然后是神经系统，最后是大脑。如果在关机的过程中出了状况，就会很痛苦了。

我再讲一个故事，帮助大家了解。除了临终的时候要关机，在打坐入定的时候，身体也可以关机。几十年前，广钦老和尚在福建的山里修行，他的禅定功夫很好。因为山上没有其他东西吃，他就吃野果子。后来，他就养成一个习惯，到了台湾也只吃水果，所以大家叫他水果师。有一次他在山里入定了，被山上砍柴的樵夫无意中发现了，看他一动不动，也没有呼吸了，就以为他死掉了，可是看脸色又很好。他不敢惊动这个和尚。刚好附近有一个道场，他就跑到庙里面去求助，说他在山上看到一个和尚坐着，不知道是生是死。运气很好，他遇到的是弘一大师，弘一大师就跟着他去看。弘一大师认得广钦和尚，因为山上有毒蛇猛兽，不是很安全，所以就拿了引磬在耳朵旁边敲，叮叮叮，他就出定了。

我借这个公案跟大家讲，禅坐入定后，你的眼耳鼻舌身意这些系统，就可以暂时休眠了，它不会消耗能量。所以进入禅定，经过很长时间，他也不消耗能量，不会死。你看着是没有呼吸、心跳，是关机状态，但并没有死亡。

临终的人会出现一种叫做“临终脱水”的现象。这时，他是不需要吃东西的，而且不能给他灌东西。在关机的过程中，如果有不当的指令强行介入阻碍关机，就可能导致宕机。临终时的过度医疗，会阻止肉体自然关机，造成临终水肿现象，对顺利往生造成障碍。临终者会死得很辛苦，甚至很凄惨。

我的父母亲在往生之前，医生也是要求插鼻胃管灌食，我严词拒绝了，因为在此之前我和父母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我要捍卫他们死亡的尊严和品质。所以，最后我的父母亲都是在意识清楚的情况下，面带着微笑，呼吸完最后一口气走的。家里的兄弟们觉得最安慰的就是这一点。

我母亲往生前，曾经出现过呼吸急促的现象，我看到这个情况，就打电话给台大安宁病房的医生，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让我做个统计，记录每分钟呼吸的次数、血压、脉搏和体温。我从2012年11月22号开始记录，到23号半夜，你看呼吸至少都每分钟40次以上，血压一度高到152，脉搏低到49，体温还OK。到24号，最后一笔记录是晚上7点20分，我母亲是8点20分舍报的。当初做这个表，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后来看记录我就觉得很安慰，因为在母亲往生前的一个小时，她的血压、心跳和体温都是正常的，没有衰竭的迹象。

所以佛要来接引，你最后是要保留精神体力跟佛相应的。对于死亡，英文的表达比较精确一点——Dying，I-N-G代表现在进行式，所以死亡是个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就蕴藏着生命的奥秘，这是我们要用功的地方。你不要忽视，而要正视，然后知道怎么样好好准备。正因如此，我提出，我们的生命需要永续经营。你要弄清楚，我们到了最后是要求生呢，还是要求往生？很多人误以为求往生就是求死，求往生不是要放弃生命求死。我前面讲了，真正的生命是死不了的。但是你要去经营，我们的生命要永续经营，是需要做功课的。你要养精蓄锐，集中心念，保留足够的精神体力，发愿往生。借由持诵佛号来跟佛菩萨感应道交，要成就他来接引你的契机。以现在的语言来讲就是，你要跟阿弥陀佛online（连线）。同样的道理，如果是基督徒，你就要跟耶稣基督连线。所以，精神体力是很重要、很宝贵的，不可以随意消耗。因此我们不仅没有放弃生命，反而是更积极地开展生命。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你一定会问，我们怎么知道那时是我们面临一期生命的末期？我认为这个问题证明大家对死亡有误解，不愿去了解，不愿去面对。我很坦诚地跟大家讲，你可以知道的。

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我们将来要走之前，只要没有失智，身体会发出讯息，告诉我们时间快到了。很多古人都有这种能力，这跟他信不信宗教没有关系，这是人体的本能。不只是人体，应该说是动物界的本能。不但人可以做到预知时至，动物也可以做到预知时至。比如，经常养宠物的人会知道，如果它没有失智，时间到了，它会自动把大小便处理完，然后静静地不吃不喝，找一个角落很安静地等待死亡。这是我身边很多养宠物的学生和信徒，跟我讲的。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你肚子饿了身体会有讯号，口渴了身体也会发出讯号。但是如果拖过了人生的赏味期，陷入痴呆失智的状态，那他可能就没有办法接收这个讯号了。

另外一种情况是，现在的人得了一些癌症，他也可以事先知道所剩的日子有多少。一般情况下，医生只要给病人做了详细的检查，跟大数据比对，就能大致判断他剩余的时间，是三个月还是五个月，除非是罕见疾病。

同时要提醒大家，你的家人、挚友在临终时，他可以称念他信仰中的圣明的名号，不一定要念阿弥陀佛。我们要尊重当事人的宗教信仰，不要到了临终还去改变他的信仰，这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比如，他信耶稣基督信了一辈子，临终时硬要他念阿弥陀佛，或者他念佛念了一辈子，临终时硬要他受洗，这都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还有一点，如果我们的亲人长辈到了最后，我们要善巧方便地帮助他发愿求往生，这无碍于他好好活着直到往生。

如果是昧于现实，已经知道生命到了最后阶段还要求生那就惨了，要求生就会不断遭到医疗的干预，最后耗尽仅有的精神体力。真正的往生它不只是一种状态，更是一种行动，需要有足够的精神体力支持，才能完成。

在我们最后要舍报的时候，要跟阿弥陀佛感应道交，需要有两个关键要素：第一个你要有电，有power。在《观无量寿经》和《无量寿经》里面说，往生西方极乐世界有上品、中品、下品，每品又分成上中下，所以叫九品往生。你要上品往生，体力精神要非常充沛。第二光有电还不够，你要有WiFi，有讯号，你要意识清楚，才可以连上线。讯号接收度要够强，就可以上品生了。

几年前有一篇报道，说“放弃急救老母，弟告兄嫂杀人，最后检方判不起诉”。有一位九十多岁的老太太患有高血压、糖尿病，后来身体不行了，大儿子把她送到医院，遇到一位医生，很有良心地跟他说，老人家不行啦，如果你不希望她受苦的话，最好能够签放弃急救同意书。大儿子听进去了，没有对老太太进行气切插管，最后老人家走了。走了以后，三儿子说他母亲生前有一个心愿要长命百岁，大哥没有让母亲长命百岁，所以就到法院去控告。不但控告大哥，还同时控告医生跟二嫂，说他们共同杀人。后来，检察官调阅所有医疗记录后，判无罪不起诉。

第四个千万，千万要及早成立个人的往生后援会和往生互助会。在台湾有预立安宁缓和医疗条例，就是你可以签署，到临终时不要插管，不要气切，不采取某些急救措施。签了之后，要跟医院走相应的行政流程和法规手续。

古人说，“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足以自行”。光靠一纸文书还不足以保障个人的死亡尊严和品质。你虽然签了，到时候有一个“孝子贤孙”出来说不行要插管，那可能管子就插上去了，所以必须要得到家人的认同和护持，一定要有家人愿意挺身而出，极力捍卫病人死亡的尊严和品质，病人的安宁意愿和往生心愿才能够得到实质的维护和保障。这个道理非常重要，大家一定要非常深切地了解，及早与家人形成共识。

临终关怀与未来生命的开展

下面，给大家看几张照片。这是2016年，在马偕医院安宁病房。这位病人患癌两年，她是退休的护理老师，旁边是她的先生跟两个儿子。因为他先生是学药学的，所以通过关系拿到许多国外的新治疗方法，给这位老师用，治到后来她觉得非常辛苦。她的好朋友，也是她的同事，后来做了我的学生。所以她也读了我的书，我的学生拜托我去看望她一下，给她鼓励打气。当时，因为临近过年，我的这位学生就说老师你很忙，可以不必那么赶，等过完年再来。我说生死事大，不能等过完年啊，那时正好24号要跟校长去大陆，所以23号去看她，差不多花了两个小时，给她打气、鼓励，告诉她不要害怕，最后一定要保留精神体力，跟阿弥陀佛连线。还好我去看她。因为我1月30号才回到台湾，她在29号就走了，走得非常安详。

这张照片是我应邀到高雄医学大学的医院，跟一位老太太开示。后来，我鼓励家人把老太太接回家，并嘱咐他们上边说的那些要领。旁边的是她的女儿，是位大学教授。最后老太太走得非常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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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给大家看一些照片，这个很特别，2018年12月15号，我到马来西亚的砂拉越州的首府古晋市，去参加陈庆华（音）医师举办的一场生死学论坛。论坛期间，还有一场英语的临终关怀研讨会谈，希望我去给那边的病人和义工上课。我去的时候，那边的慈爱关怀协会，刚好有一个好也好不起来，同时因为心中有牵挂，放不下，走又走不了的病人，卡在那里很痛苦，不知道怎么办，就问我能不能去看望他一下。

后来，我到他家里去看望他，他是骨癌晚期，全身皮包骨，很疼痛。大家看后边这张结婚照，看着很年轻，小孩大概在念小学而已，旁边是他老婆。因为他们是华人，所以可以讲普通话。这位病人不是佛教徒，但是他偶尔也会到庙里拜拜，也知道有观世音菩萨。面对这种情况，我一方面开导病人，让他念观世音菩萨名号，祈求观世音菩萨的接引；另一方面开导她的老婆，让她心里要放下，不要依依不舍、有牵挂，要帮助先生祈求观世音菩萨来接引。然后，我说你们夫妻之间可以做一个约定，约定将来到阿弥陀佛、到观世音菩萨那边去相会，只是他先走一步，将来你也会过去的。

我讲完后，刚好那天我有位学生也在场。他是我们南华大学生死学研究所毕业的，后来又到澳洲念了心理学博士，是一位高材生。他问病人的老婆，知道不知道观世音菩萨长什么样子？她说不知道。于是这位学生就说，没关系，我在墙上画一个观世音菩萨，你看了观世音菩萨，观想观世音菩萨加持。我这个学生他很有天赋，几分钟就画了一个观世音菩萨，用手托着莲花，然后放光，看着病人。照片里的观世音菩萨，大家能看得见吗？

我跟病人老婆讲的话，我想她有听进去。我是12月15号下午大概三四点到他家里去开示的。隔天傍晚，博爱关怀协会的人就跟我讲，这位病人在下午六点半，非常安详地走了。

现代善终往生的辅导案例举隅

下面，再给大家讲一个廖老先生癌症晚期灵性关怀和往生辅导的真实案例。2014年4月底，有一位住在台北的廖师姐打电话给我，说她75岁肺癌晚期的父亲，因为肿瘤长在靠近心脏的地方，有鸡蛋那么大，已经无法手术了。廖师姐就问医生，她老爸还有多少时间，医生说三个月。他是根据断层扫描MRI的检查，对照大数据做的判断，一般这种诊断都比较准。听到三个月，这位师姐就很紧张，也不敢跟父亲讲实情。

因为他们做子女的没办法照顾，就把老人安置在新北市的一个安养中心。廖师姐是很虔诚的佛教徒，听到父亲只有三个月时间，就想积极劝父亲念佛求往生。但她父亲对佛教没有概念，听女儿叫他赶快念佛求往生，心里不是很舒服，好像叫他赶快走似的，所以师姐就觉得踢到铁板，不知如何办了。她打电话求救，希望我有空去台北，当面给她父亲开示一下。我刚好5月3号有空，就约了跟他们见面。

那天，她也把她的姐姐姐夫一起找来，我说很好，你们一家人一起谈。我不能一见面就叫老先生赶快念佛求往生，这很不礼貌。我就先夸赞老先生，说你好福气呀，你女儿很孝顺很贴心啊。接着，我就问他对自己身体状况的了解程度，他除了不知道自己只有三个月寿命，其他的都心里有数。但是，他不知道人生到了这一步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他很茫然，不知道怎么办。

我觉得他的态度还算是达观开放，不是很负面消沉，所以我也不必太拐弯抹角。我就问他，我说老伯，你相不相信有来生？他说相信。相信就好办啦，他要不相信的话，我还要想办法跟他讲一些事例来引导他相信。我说你平常看不看书呢，他说会看书。我说会看书不错，你可以看一些善书，又问他知不知道西方极乐世界，他说这个他就不太懂了，不过他知道有阿弥陀佛，有观世音菩萨。我想这样够了，因为他相信有来生，我就要加强他这个信念。

我说不是只有佛教，从宗教来看我们内在的灵性的生命，本来就不死，会死的是肉体的生命。肉体的生命是物质的结构，会有使用年限，就像我们开的汽车一样，终究是要除旧换新的。然后，老先生就说你讲得蛮有道理，不过要换车子容易，我们老旧的身体怎么换呢？我说，当然能换了，而且必然要换。你发愿往生到阿弥陀佛的佛国净土，乘愿再来，就是换了新的身体，旧的就不要了。他说这太难了吧，怎么可能，能不能再讲清楚一点。我说可以。

我说先包一个三千万的大红包给你。那时只有三千万，现在加了一千万。

第一个千万，千万不要超过你人生的赏味期和保质期。他听了以后感触深刻，因为他感同身受自己人生的赏味期就快过了。第二个，我说你千万不要变成生命的延毕生，该毕业不要拖着不毕业。他听了以后也是感触很深，因为他在安养中心看到一堆人躺在那边走不了，好又好不起来，就像延毕生一样。他说我不要跟他们一样。第三个千万，千万要保留足够的精神体力作为善终与往生之用。哇,他听了之后眼睛一亮，觉得有道理，人生有希望了。但是，他对佛教没有概念，对发愿往生佛国净土的道理不了解。他问我，师父到阿弥陀佛那去要干什么？我说要去留学，要去进修。他听了以后说，哇真好，我要去进修啦。我继续说，就像我们要出国留学一样，到佛国净土向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学习佛法，跟十方来的诸上善人做同学，将来要学成归国，乘愿再回到这个娑婆世界来普度众生。

他听了以后觉得这太好了，就问我有没有具体的方法可以回去照着做。我鼓励他说，只要信愿行资粮具足，绝对可以往生。接着就跟他解释，第一个要相信佛说的道理真实不虚。第二个要相信往生净土的法门非常殊胜。第三个要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你要一心一意向往阿弥陀佛的极乐净土，恳请阿弥陀佛来接引。我说你要愿意去才行，就像你没有申请去念哈佛大学，哈佛大学也不会无缘无故发入学通知给你。他说我怎么发愿呢？我说很简单，安养中心里面有佛堂，你到佛堂里边去一定有佛像，有西方三圣，你就对着阿弥陀佛说，我这一世要毕业了，身体也不行了，所以阿弥陀佛我想发愿到您老人家那里去进修。请求您事先通知一下，时候到了你要来接我。你跟阿弥陀佛讲清楚，这就完成了报名手续。这种报名，不用填表格，都是online（连线）的。你要用你的心跟阿弥陀佛告白，这就完成报名手续了。报完名要准备考试对不对？接着你就要行，要每天虔诚持诵《阿弥陀经》，念阿弥陀佛圣号，还要把所有的功德都回向给佛国净土，一心一意求往生。念佛、诵经的时候，你要观想西方三圣慈悲放光加持，祈求预知时至。

老先生听了很欢喜，经过他同意，我就为他简单授三皈依，教他怎么念《阿弥陀经》，称念佛号、忏悔、发愿、回向。他听了非常高兴。三天后，师姐打电话来，说她老爸和我谈完以后非常欢喜，回了安养中心很精进，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到佛堂里面对着佛菩萨圣像诵经、念佛、发愿、回向。安养中心的服务人员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安养中心大部分老人不是躺着发呆、无所事事，就是病痛呻吟，突然有个老先生每天很认真地在佛堂里用功，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到了5月31号，老先生跟这位师姐的一个朋友说，他的肉身要换了，他要换一个新房子了。这表示他已经知道了。当天下午，家人问他，老爸你去阿弥陀佛那边做什么，他说要去那边进修度众生。你看，他发了很大的愿啊。

到6月2号，全家去给他过端午节，师姐就问他，老爸，将来要去阿弥陀佛那边你想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和鞋子？一般的老人听到这话，会很不高兴，所以这样的话，还不能随便问。但这位老人，他没有不高兴，而是很爽快地说，我要穿西装，咖啡色那件。你们要记得哦，我平常不打领带的，所以到时候不要给我打领带，鞋子不容易跌倒的那种就可以了。当时，老人家因为血氧浓度不高，需要配合呼吸机，但状态还不错。当天，安养中心有个佛教团体在念佛，他就坚持要去参加，护理人员评估后说OK，他很高兴地带着氧气去参加念佛。

6月3号凌晨，因为老人家肺部积水，身体高烧，家人决定先送医院，但是不做任何插管的治疗。在这之前，家人之间已经达成了共识。到6月4号，全家人随侍在侧，帮他诵经念佛，一一跟他话别。老先生虽然戴着氧气罩，但是一心不乱，正念念佛。所有的医护人员都称奇不已，其它科室的都来观瞻。下午5点36分，老先生意识清楚地在佛号声中，很安详地呼吸完最后一口气，享寿75岁。

后来，师姐还跟我说，她父亲经过一个月的精进念佛、回向，一心一意发愿求生西方极乐净土，在去世前三天，自己主动要求不再进食饮水，并大量排泄和出汗，把体内的秽物全部排除干净了。这就是我讲的临终脱水现象，他的身体要关机了，所以可以轻松地走。

我用一个比方来说明这整件事。5月3号那天，我给他的开示，就好比是针对他人生毕业考做的考前重点辅导，告诉他该如何准备人生的毕业考。随后的一个月，就是他自己的考前冲刺。他没有拖到多器官衰竭，6月4号就安详舍报，顺利圆满地毕业了。我要跟大家讲一个观念，电脑要关机，是它好的时候能关还是坏的时候能关？当然是好的时候。你看那些历代往生的传记，走的时候，并没有病痛。当临终的亲人准备好要舍报，拒绝进食，家人也认同这种做法的时候，如果医生跟旁人还坚持硬给病人喂食灌食，等于是害他身体不能关机。

四、结语

最后，我来做个总结。一般人对死亡都会恐惧，认为肉体的死亡就是生命终结了，其实不是，死亡只是一期生命的结束，是要过渡到下一期生命的开始。我们要如何做好准备，才能不迷失方向？佛教不会无谓恐惧死亡，而是开示我们要发愿求生佛国净土，或是乘愿再来娑婆度生，这是生命永续的具体实践。

想要潇洒走一回，千万不能拖到老病体弱气衰，甚至失智痴呆时，更不能等到死掉以后。我们现在活得好好的时候，就要开始认真努力地做功课，要福慧双修，要例行三好——做好事、说好话、存好心，将来你就能够身心优雅地潇洒去来。这就是人间佛教生死达观的具体实践。它是从现在开始的，是具有连贯性的实践。

古代的慧开禅师作了一首偈子：“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他写春夏秋冬，我写生老病死：“真诚拥抱生命，坦然面对老病，自在迎接死亡，永续经营来生。”

生命是永续的，菩萨的境界是多彩多姿的，不是限定只有这一生一世啊。同学们，你的人生不是只有这一个学期，你们未来还有几十年的生命要开展，要自在迎接死亡，然后永续经营来生。

还有《生死自在》四句寄语要送给年轻的朋友们：“活得充实而精彩，老得成熟而睿智，病得深思而豁达，走得潇洒而无憾。”

今天跟大家的分享，很愉快，我的很多观点都在我写的《生命是一种连续函数》这本书里有呈现。大家有意愿，可以通过淘宝或者北京光中文教馆找找看。最后祝大家福慧双修，生死自在！

感谢明海大和尚，感谢常住的接待，希望将来有缘再跟大家相见。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