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和母亲”座谈分享 恒实长老等

主持人:明海大和尚

嘉宾:恒实长老 近传法师 慧净法师

(2016年7月21日上午于文殊阁)

明海大和尚:各位营员、各位佛学院的同学们,上午好!

今年夏令营的主题是“父母恩重”,是讨论我们每个人在生命中,我们的生命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们特别地安排了“作为出家人和父母之间的关系”这样一个谈话。这个关系包括外在的互动,我想最重要的包括,我们的内心——在心灵深处,我们心目中的父母。今天上午,是我们四个人的交流谈话。随后诸位营员也可以参与提问来互动。在台上就座的,我右边的恒实长老和近传法师,大家不陌生,昨天晚上在普茶的时候见过面。我左边这位法师长得像是从东南亚来的,你们不认识吧?他叫慧净法师,不过他并不是从东南亚来的,他是我们佛学院的同学,慧净法师他在南传上座部出家,现在我们佛学院就读。在柏林禅寺他平时穿衣服跟我们是一样的,今天我特意请他穿上上座部的服装,上座部的服装就是这样。我建议在我们的谈话开始之前,我们四位,各做不超过两分钟的自我介绍。(鼓掌)我们先请恒实长老。

恒实长老:各位同参道友、各位营员、各位佛友,大家早安!我是美国比丘,这个身体是美国的身体,前生是不是中国的身体就不知道了。有人告诉我前生就做过中国人很久了,可能这是第一次做了外国人。什么身体不要紧,都是母亲生的。哪一位不是母亲生的,请你不要举手,不要告诉我,你就好好地修行。所以都是母亲生的。我是1949年出生在俄亥俄州——就是美国中部大埔地区,已经66岁,哎呀,老年人还活着,你看。(笑)对不起,我讲的中国话恐怕真的是磕磕巴巴的,我是向各位来学习的,尤其能到柏林禅寺能学习那么多不同的地方口音,真的把我的耳朵弄得蒙蒙的,可能夏令营快结束,我就差不多能跟上速度了。昨天晚上真的搞笑话,我都跟不上了,大家在那里哈哈笑,笑什么听不懂。(笑)所以应该说我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能到柏林禅寺参加今年第23届夏令营,我就非常非常的荣幸。我虽然就这么一个法师,还有近传法师,你们看到两位,但是我们后边还有我们美国万佛圣城、法界佛教总会的所有的出家众,还有我们的导师宣化上人,应该说,有机会代表美国佛教界,和大家一起参加这个夏令营,这是我们一辈子难忘的一个良好的机会。所以我尽量地用这七天的时间,学习佛法,发大菩提心。阿弥陀佛!

明海大和尚:下面有请近传法师做两分钟的介绍。

近传法师:明海大和尚、恒实长老、各位法师、各位居士、学生、义工,阿弥陀佛!我想在柏林禅寺跟大家分享这个题目“和尚和母亲”。我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用英文读ABC(America Born Chninese),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美国出生的亚洲人。你们看我像香蕉一样,为什么呢?外表是亚洲人黄色的皮肤,里面是白色的——西方人的思考,西方人的概念想法。我开始学佛法是在美国,对佛法有兴趣,我的家庭不是很信佛的一个家庭,像一般中国文化的家庭。我在美国长大的,对佛教特别有兴趣,所以就慢慢地走了出家这条路。我在大学读物理系,那是因为父母,本来是想我要出家应该学中文比较有帮助,不像现在讲中文这么马马虎虎,那个时候妈妈不能接受我学中文,说这个不实际,所以我学的物理,物理之外还有宗教学,所以这是我在大学的背景,讲到这里。阿弥陀佛!

慧净法师:首先顶礼长老还有明海大和尚,诸位师父,还有诸位法师,还有护法居士,大家早上好!就像刚才恒实长老分享的那样,在坐的每位都是有母亲有父亲,所以说我们要让父母对我们有一种心,放心的“心”。不管我们去到哪里都要让父母对我们有一颗放心的心。我是从云南那边过来的,云南什么地方呢,是西双版纳一个少数民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民族在中国是倒数第二个民族,人口是最少的,我们民族好像有九万多人,就这么多。所以刚才我说,我们要让父母对我们放心,不管我们去到哪儿,如果我们父母放心了,他们就会自然地获得快乐。不要让父母对我们太大的操心,不要让父母为我们更加奔忙,我就讲这么多。(鼓掌)

明海大和尚:慧净法师他是布朗族的,在云南这个民族只有九万多人,今天我们是和一个九万多人派出的代表在交流,那么我们听他说说出家的因缘。哪一年出家做和尚,是父母同意的,还是你自己冒出来的想法?

慧净法师:在我们布朗族就是有这个信仰的,我们布朗族的每一个村寨都有寺院,村寨里面的男孩子都要送到寺院里面,出一段时间的家,不管是长期出家还是短期出家,所以在这方面我母亲很乐意也很放心地让我们出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投生到布朗族,我是在2011年出家。

明海大和尚:现在轮到我自己介绍了。我是1968年生人,差不多恒实长老比我大19岁。我出家是在1992年,就在柏林禅寺。大概的经过是在八十年代的时候接触佛教,在北京广济寺认识了我们师父的,他把我带到这里来。我参加了1991年师父在这里组织的一个念佛七,我是第二年剃度的。简单的情况是这样的。所以我们非常有兴趣,美国佛教的承传只是在最近的几十年,那么恒实长老他受戒是在1976年,在那以前他就接触到佛教,所以我们有兴趣知道恒实长老接触佛教的因缘,以及怎么样想起要出家,还有出家前有没有跟父母商量过?

恒实长老:最早讲中国话——汉语,才知道中国文化跟宗教有缘,最早有一部电影的节目,就是“Detective”这种的节目,这个故事是在香港演的,就是警察追土匪这种电影节目,香港的名字叫“HongKong”,然后看到标题就有两个字——香港。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十一岁,小孩子,在电视剧里看了“香港”,我就知道含着深深的意思,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刚好那年,我的老姨,是我母亲的姐姐,她在曼哈顿,Voice of America——“美国之音”做记者,她要报道属于亚洲的展览或者什么人物,要致辞,博物馆里的东西她要报道。她参加一个中国人的绘画展览,那个目录里面有她的作品,还有她的书法,都在那个目录上,她寄给她的侄子——就是我。我看到了,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这样子放还是那样子放,不过这个看似非常有意义,就这样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正好1963年或1964年左右美国有三个高中有中文可以学,一般是拉丁语、法文、德文,我那个高中就奇妙的有中文可以选择。我就想起那个目录,我可以知道那个写的什么。我跟爸爸妈妈说:我想读中文。我以为他们会说:哎,浪费时间,读那个毕业之后做什么,又不会赚钱。他们没有那么说,他们怎么说呢?他们说:“哦,你会打开眼界,你的心量就会更大。”我高兴得不得了,所以在高中我就学了两年中文。为了做一些课外的阅读,我就到我们附近那个小城市叫俄亥俄州,有公共图书馆,那个图书馆有一个柜台,那个柜台有书本,书本就是《亚洲的宗教》,四本书,刚好第一个我就看了。是什么呢?《老子道德经》,这个《道德经》是双语,中英对照,哇,如鱼得水。这样子看,“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非常高兴,这是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然后呢,有一本,那本是什么呢?就是《六祖法宝坛经》,《六祖法宝坛经》也是中英对照,同一个大学出版社,我看了,啊,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好像刚刚跟六祖慧能大师发过电报,好像当天跟他通过电话,这样熟悉的感觉,我想这怎么可能,我一个十六岁的高中学生,怎么会跟一个唐朝的禅师沟通啊?不过,我知道那本书有特别高的智慧。

因为我那个时候是基督徒,在美国每个星期天就到教堂去,我到了教堂,星期天的儿童班,那个时候儿童班的老师是某某同学的家长,我就说:“请问,‘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是什么意思呢?”他就说:“你不可以问那个,绝对不可以问那个。”我就说:“哦,是吗?OK,我要去一个可以问这个的地方,再见!”(鼓掌)后来走出那个大门就没有回来。我们的教堂牧师特别好,他是我父母的朋友,也是一个宗教领袖,很好的一个人。我父母说,你不回去吗?你为什么不到那个教堂来上课?我说,他们不准我问问题,我必须要知道“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是什么意思。他们说,你先要经过牧师许可,才可以说你不回来。所以我就战战兢兢地跟那个牧师说:“我必须要明白这个道理。”他说,我老早知道,我们这个《圣经》不能满足你的好奇心,所以你可以继续研究,你可以继续找真理。

然后我继续学中文,学中国话。我参加了大学生暑假班,一直到1969年去了台湾,因为那个时候不能到中国来。我去了中台大学继续读中文。我觉得这个听起来比较奇妙,就是在中台大学有一项课外活动——行脚。我们来到一个地方叫石头山,石头山在台中,台湾中部,那里有很多寺院,都可以挂单,就是说接待学生团,我记得我们有二十几个人在那边住过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很早就听见“咚咚咚……”的声音,我就好奇的向声音走去。是早上四点钟,外面黑黑的,里边有灯光,我去了,就看到,里边有出家众,在诵《楞严咒》。(鼓掌)我就奇怪,我就觉得那个咒的声音是从我这里,不是在外边的,很奇怪,那个声音,因为那是在山里,通过山谷,有回音回来了,我就和那个声音合而为一了,我分不出哪个是耳朵,哪个是我,哪个是山,就觉得从来没有这么一个圆融无碍的境界,我问他们这个是什么呢?他们说这是佛教的早课,是一种咒,慢慢慢慢地知道跟佛有缘。

大和尚问我关于我的父母亲。佛教的机构到美国,最早在1898年,就是日本的净土宗,他们是最早的一个机构,当时是20世纪60年代末到70年代,所以佛教到美国还没到第一个一百年,佛教从印度到中国还需要一百两百三百年,真正的佛教才为人所知。所以我的父母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佛教,没见过也不知道和尚。我们爱尔兰族,有一个习惯,如果有一个孩子能够做天主教的神父那就全家平安。可是我们已经不再有那种传统,所以从各方面来说,都不知道什么叫出家人。我漏掉一点,就是去大学继续读中文,我大学三年级,自己去日本,我想知道在日本还有没有禅宗,我去了安泰寺,安泰寺的师父很好,他们是曹洞宗,欢迎西方人,其他的地方不收西方人,他们觉得太麻烦。我在安泰寺学习打坐,每天五个小时,然后打七八个小时,所以在那边有些体验,可是收到消息,父亲快要咽气了,必须要回家了。我回到美国,我的父亲就走了。我的大学的室友roommate,他已经毕业了,到了旧金山,那里有一位出家比丘,是宣化上人。他写信说,你赶快毕业,到旧金山来认识师父。他说,你记得吗?我们在大学里面打坐,我们谈论祖师,我们要找个祖师,有没有现代的祖师,我说那个祖师在哪里?他说应该是在喜马拉雅山,在深山幽谷,他说那个都放下,没有了,师父就在旧金山一个穷乡里面,一个墨西哥人的穷乡,我说不会啊,你不知道,我已经去日本了,那个大自然,你要喝水,不用杯子,简单的生活。他说,你太执著了,你赶快来旧金山来认识师父。我说慢慢来。正好我读研究院到伯克利,伯克利在旧金山对面,在那里开始读书,以前那个室友又打电话来说,你快过来,请你来吃斋,我说好,因为那时候我自己给自己做饭,常常肚子饿,所以听说可以吃饭,就到那边去。到了那里,看到十五街,一个很穷的地方,是改造过的一个停产的工厂。一进去就觉得奇怪了,一到门前就觉得从头到脚一片清凉,好像打开水龙头,所有的紧张啊什么的都消失了,有个声音就说:“你回来了,你赶快上班。”就是用英文go to work!说:“你现在自在,你现在回来,上班了。”外面就是热闹城市,汽车滴滴呜呜过去了,汽车喇叭当当当,到金山寺去了,看到美国的和尚在那挨冻,不开暖气,在那儿打坐,然后我闻到香的味道。看到那个局面,看到佛像,所有的紧张,所有要做什么,为人做什么,那些问题,都消失了。那个声音说:“你回来了,赶快上班就好了。”我就说:“OK,我决定了。”然后通知父母,我要出家。所以这个因缘应该就差不多了。

明海大和尚:这个声音是谁啊?你听到的声音是……

恒实长老:不晓得,是讲英文的,所以不是中国人。是我自己心里面的一种声音,应该说是妄想。

明海大和尚:那么后来你上大学就在伯克利大学吗?

恒实长老:对。

明海大和尚:那你经常到这里来?到这个地方来?

恒实长老:就是在读那个硕士学位的研究生,当时是在美国中部。

明海大和尚:哦,硕士是在伯克利大学?

恒实长老:对,靠近金山寺,还没有见到师父,只是单纯到寺院去。

明海大和尚:那么你以后就经常去?

恒实长老:我就周末去寺院,他们需要人翻译,因为宣化上人他每天讲经说法,每天不中断,到晚上七点半,打开《楞严经》《华严经》《法华经》《地藏经》《阿弥陀经》《金刚经》,然后在那儿讲讲讲讲,他用中文讲,需要有人翻译成英文。所以,我就轮流volunteer,做了翻译的义工。

明海大和尚:那您和宣化上人的第一次见面……

恒实长老:头痛啊!

明海大和尚:给我们讲一讲。

恒实长老:头痛了,一看到师父,我就嗡嗡嗡,真的头痛了,第一个念头就是“Oh,no!”(众笑)不能覆藏,他可以看到我的心。我不能——任何的假面具都不行了,那个人知道我,必须要老老实实地做人。(鼓掌)

明海大和尚:您还没有讲,您是在什么时候生起来想当和尚的念头?

恒实长老:Ok。那个时候,有什么选择呢?那时是越南战争,美国都会召你当兵,draft。你会收到一封信说“恭喜你要当兵!”这样子。那封信我的同学都会收到的。那个时代,很多人认为那个战争是不合法的战争,不应该支持。所以有的收到那个信,就到加拿大去了,逃避了。但那不是很好的方法。我那个时候可以当教授,因为想继续学中文,我所在的已经是佛教系,没有正式的佛教系,叫东方语言系里面的佛教组,我硕士之后可以继续读博士,然后当教授。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看到很多的教授,他们想修行,却不能修行,因为当教授要保持中立,不能说相信佛教,因为要主观啊,客观啊……所以这些问题,我想不要当教授,因为佛教,我已经有去日本打坐过,我知道这是真实的方法。那个时候我是一个folk singer,我会唱民谣,因为folk music那个时候很流行的。我会弹吉他,唱歌。我有一些朋友是这样,把唱民谣当做职业,去表演,可是他们那种生活不是很清净的生活。所以应该做什么我都不晓得,但是我不要去打仗,不要去加拿大,不要当教授,不要表演,那怎么办?那个时候我就到了金山寺,认识了宣化上人,慢慢地,我知道在寺院里面这种生活,能打坐,有的时候有佛七、禅七,每一年夏天有夏令营,就是跟净慧长老一样的,有这种形式,教大家来住寺庙,跟着出家众,没有像柏林禅寺这么有系统性,不过有僧人参与。所以我就皈依了,因为那个时候你真的要做佛教徒,就要皈依。我皈依是在1973年,宣化上人说,你可以把今天当做你的新的生日,你以前为人,譬如昨日死,你以后是新的人,譬如今日生。我那个时候就觉得好像回家了。

我名字叫果真,真实的真。我看到我的皈依证上写着“果真”,我说:“这个名字很好。师父,为什么叫果真呢?”他说:“因为你打妄语太多了!”(众笑,鼓掌)呃!以前我有这种应该说是习气,就是看到一个男人是教授,老师,或是什么人,我都会想法子接近他,应该说讨好他,跟他讲几句好话,表示自己聪明。他都会说:“哦……这位……很好的,这个男人啊……”我就第一次跟师父说:“师父,那个名字起得很好啊。”他说(摆摆手,然后用手指着他,严肃地):“我认识你,我知道你打妄语太多了,以后不可以。”果真,恒实——真实。所以我问他到底为什么起的名字,他说:“你演戏,你讲话,你加盐加醋,太多了。不需要!修行要真意求真,你真的要明心见性,你怎么会讲假,这行不通的,不能成功,不能证道,你明白吗?”“不明白,师父。”(可怜状)“嗯!你慢慢来,你都会明白的。”这样子。所以我知道这个人,我从来没有认识像师父这么一个有德行、老老实实的一个人。宣化上人曾经说过:“我什么都不怕的,就是这辈子,我怕我自己不真。”

以前叫我到金山寺的那个室友,发心三步一拜,他是护法,另外一个发心的叫恒具,我的室友叫恒友法师,他们两个发心,他们是美国最早的三步一拜者,从旧金山拜到西雅图。我看到我以前的这个roommate,就是一个同学嘛,现在是一个有威有德、可敬的比丘,因为虚云老和尚感动了他,他在马路旁边跟着拜。我看到那个情景真的很受影响,我想是什么力量把我的以前的roommate改变成这样子?这个人不一样了,他以前是很活泼的一个同学,现在是一个比丘,堂堂的一个比丘。我说,我愿意成为这样子。所以这个影响很关键。

明海大和尚:可能在我们中国人的想象里面,你动念想成为比丘,似乎不太在乎您母亲的感受啊?

恒实长老:母亲她不知道什么叫比丘,什么叫佛陀、僧伽、达摩,没听说过。如果我做一个叫senator,上下二院的一个代表,可以的;如果我做市长啊,或者什么州长啊,都可以的,我母亲会赞成,母亲我要做一个momomo……monk,她说:“什么叫monk?”然后我说我要出家。她说:“我犯了什么错,我儿子这样子。”她自己反省,认为是她做妈妈的做的不对,让我受苦啊。然后她跟她的姐姐,跟我妹妹——小我7岁的妹妹,她们三个坐飞机到旧金山,要说服我不要出家。她认为宣化上人把LSD放到我茶杯里面了,喝了迷幻药才……如果不是这样子,她儿子怎么会出家呢?等于非人一样了。

当我真的出了家,母亲大哭了一场。之后,自己就三步一拜,从洛杉矶金轮寺门前开始三步一拜,一直拜到了万佛圣城。三步一拜有个条件就是止语,我不讲话六年,跟任何人都不讲话,除非是宣化上人。我跟另外一个法师恒朝,我们两个就三步一拜,两年半,我跟他也不讲一句话。真的要沟通,勉强写一个纸条。不过我六年不讲话,包括我母亲在内,不接电话,不打电话,不看信,不写信,我母亲实在不了解,不懂,她觉得真的是好像他儿子跑到火星去了,做外星人。不过呢,到了三步一拜,又加上三年半,开始讲话,慢慢地跟她通电话,给她写信,时间没有多久,她跟我说,我每次跟你通电话,好像你声音很有精神的样子。她说,她的朋友们(就是我母亲那一代)的子女——我以前的同学们,不是离婚啊就是精神崩溃,不是破产啊就是自杀。她说:“我知道,你不会有艾滋病,这是一,不会得艾滋病,因为你独身;你不会做酒鬼,因为出家人不喝酒;你不会破产,因为你没有财产。”她说:“你做一个和尚还不错。”而且,我再补充一句,她又说:“以前我的朋友都到我这里安慰安慰我,poor David,可怜的戴维,她的儿子先到伯克利,然后就发疯了,就走了。可是她们现在不一样了,她们自己的子女很多的生命的危机都来了,她们现在怎么样?她们现在到我跟前说,戴维,有件事情你可不可以问问恒实他的意见?可不可以让他当我们心灵的导师?”

明海大和尚:恒实长老的母亲很有智慧。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体会到了你出家的这种利益,这个确实是她的智慧。近传法师,您能否给我们分享一下,您接触佛教,还有发心出家的经历,可能父母也是要面临的第一关。

近传法师:好。我是在湾区长大的,大家都知道,湾区是在加州和三藩市那个地方,苹果公司的总部就在那边,我朋友的妈妈就在那边上班,设计iPhone。所以,我在那边长大。大家是大学生,生活上怎么样,比如说,有很多竞争,高科技的地方变化快,所以我是在那种环境里长大。可以说,高中的时候就开始想找到生活真正的方向,真正的意义是什么。我是在美国,不知道在中国是怎么回事,在美国他们很强调什么呢?Find your passion in life,find。找你真正生活的意义、方向。所以我在高中时就开始想,就像我所处的环境。昨天晚上有个学生问,一切事“like dreaming,illusions,bubbles,shadows”,如梦幻泡影,那在生活上怎么碰不到呢?我们看社会上的这些情况,我身边的家长父母等等,在社会上算是蛮成功的,他们都是公司的CEO,或者创造他们自己的公司,但是我在正式观察的时候,觉得他们真的不开心。我看到过很多家庭都破碎了,父母两边不讲话,或者吵吵闹闹,孩子呢,因为每个家庭都是父母两个同时去工作,孩子回来,都是单独一个人在家里,可能看电视啊,玩电动玩具啊,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跟父母的关系完全脱节。特别是,比如我,父母作为第一代移民到美国,我是第二代在美国出生长大,父母们很多时候不了解真正的西方文化,他们用亚洲的文化和亚洲的观念把孩子养大。我刚才说,我像香蕉一样对不对?我们在美国出生长大,就会有一个西方的思考方式,所以很多时候会有一个代沟,就是跟父母的代沟,跟父母需要讲多少就讲多少,最好是他们不跟我讲话,很快就可以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我看到这样子,觉得如果我们在社会上这样子生活,我会很快乐吗?这个应该是我做的事情吗?所以从早期的考大学,然后工作,然后结婚……总觉得生活好像一定有比较深的意义。我不知道这边的大学生来参加这个夏令营,有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生活的真正意义是什么?有没有比较深的意义?

所以我在那时候就开始自己去找生活的道路。在美国,基督教非常流行,佛教比较少,但是我是在一个亚洲家庭长大,所以我们私校里有一个佛像,而且我学基督教也好,学佛教也好,两个都并在一起学,我晚上就读《圣经》,去参加基督教团体的活动,其他时间看佛经,就是出版的佛教的书本。但是没有信佛的朋友,就是我自己在学习。记得有一次我在经济课上,老师给我们看一个电影,是个天主教的修道院,是天主教的和尚,the tribes monastery。他为什么给我们看这个电影?是因为他觉得我们应该体会到或者说看到另外的一个生活方式,不是用消费主义的方式,或者说不是用物质组织的方式来生活,是有另外的方式,让我们去观察。他想不到有一个看的时候被吸引到了,我看的时候就去听一些和尚讲的话,我想,他们讲的话跟我心里想要做的事情是一样的。他们讲什么呢?他们讲做事和生活就应像耶稣真正教导的精神去生活,要谦虚,要慈悲,要照顾人,很简单,很朴素,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就是我想要走的方向,真的很高兴,我心里就说,我找到我生活的方向了。我想我要出家,但是还不知道出家是天主教的出家还是佛教的出家,就是我要出家。所以后来回家,见到母亲以后,母亲也很高兴啊,儿子找到生活的方向了。中午回家,看到母亲的时候,就说,“Mom,I figure it out what I wanna doing in my life.”我就说:“妈,我发觉到我生活上的方向是什么了。”我妈就说:“噢!”很高兴,“What is it?”她很好奇啊,“那是什么呢?”我就告诉她“我要出家!”“I wanna be a monk.”然后她的脸孔her face drop,看到她的脸就往下拉,然后有两三年时间她每看到我就很生气,很不高兴。那时候,我记得有这样的一个情况,我是在美国长大,我们真的很重视独立的精神,找你自己的方向,所以我很刚强,要找我自己生活的方向,父母不了解我,我自己要做我自己的事情。昨天晚上有个学生就问,说:“你要出家,但是父母不赞成,可你要怎么办呢?”我听到这个问题,心里想,这个问题曾经也在我心中。所以那时候我读完高中,去上大学,就想到去出家,看出家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一个故事,我说我要出家,我对出家生活完全没有了解,我没有看过法师,我就是自己看到那个建议,就想要出家。后来母亲带我到万佛圣城那个地方,她带我去,那个时候我的中文很不好,也不能读中文,所以我去那边,那个时候可能还没有拜过佛,那时候在拜万佛宝忏,从早上到晚上都在拜佛,那时候我对出家完全没有概念,我不知道来这儿的学生有多少人是第一次住在一个道场里面,我不知道。反正我第一次去很兴奋,他们是四点钟做早课,我记得我早上一点半就醒了,然后看时间是一点半,两点半又起来,看表两点半,然后三点半,三点半可以起来了,就去做早课,很兴奋地去做早课。然后一天到晚都是在拜佛,我觉得很奇怪,原来出家生活就是这样子,一天到晚都是拜佛。Ok,我不知道我接不接受?哦,还可以啊,可以,我就这样子设想。所以我在大学就是这样子,想要出家,像刚刚实法师讲的一样,就是周末常去道场听经啊,参加法会啊等等。所以那时候母亲就非常不高兴,我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怎么样,在湾区有很多时候家长会在一起聚餐,她们讲什么,就讲她们的孩子:孩子去什么什么大学了,去找了份什么工作啊,等等等等。我本来在这方面还Ok,我母亲没有丢脸,但是我一开始有出家这个念头的时候,她就很没面子,比如问你孩子做什么了,她不敢讲我在做什么,因为觉得好像罚款一样,孩子走的不是一般社会觉得应该走的这条路,所以当时很多时候跟她有冲突。我母亲就说,你在做的事情不实际,不实在,你这样子在大学,自己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在找工作这方面努力。开始的时候我就很会顶嘴,说,出家很实在啊,出家不会被laid off,你不会提前退休,不会被开除,很固定的工作,不过讲得我妈妈更不高兴了。我发现妈妈问我问题,最好我不回答。所以就这样子两三年,我记得我那时候就问恒实长老,请问他在生活上做什么呢?他就跟我说,你应该听你母亲的话多一点,你母亲很强,你应该先听你母亲多一点。“You should sit in on your mom more”,“Your mom is really strong.”我听了以后很惊讶,怎么是这么一回事呢?我是想出家,我母亲不赞成,这样子怎么可以呢?所以我心里就想,这可怎么办?我记得,我那时候不知道,实法师后来告诉我说,我母亲可能几天前给他打电话,骂实法师骂两个钟头,说你怎么偷我儿子。当时我回到我的宿舍,我就想,听父母话是怎么回事啊?所以那时候我在道场里,也会讲到孝顺的这个道理,但是在美国长大,孝顺这个词是没听过的,英文filiality,filial respect,就像你打电脑里面filiality,找不到这个字,很多时候它会给你另外一个字。Filiality,孝顺,所以我们长大之后,孝顺这个词到底是没有。到了道场也才开始听到孝顺父母的道理,但是我听了这个心会痛,因为听到孝顺父母,我一回家我母亲都非常伤心,非常痛苦,好像失去了儿子一样,很痛苦。她不高兴,很不高兴,所以我就心里惭愧,怎么孝顺父母,怎么听我父母的话。我们在道场里面,有个小学同学,他们要读《弟子规》,在美国我们没有这个,不会碰到,但是那边有个万佛城,有中国文化的背景,他们要读《弟子规》。可能大家都知道《弟子规》,所以我看《弟子规》……我读英文,因为翻译成的英文,我中文不好,就开始说When your parents call,respond immediately,我记得第一句就是,“父母呼,应勿缓”,从这里开始,Ok。When my parents call,I respond immediately.所以如果我在家里,父母要我做什么,我马上把我自己的事放下来,我就去做他们要我做的事情。这样要吃晚餐的时候,她就叫我“来吃饭了”,以前就是玩电动游戏,做功课啊,自己做自己的事情,然后妈妈叫了两三次,最后听到她的脚步咚——咚——咚进来,来抓我的时候,我就说“ok,来了来了来了”,就跑出去。所以后来她一叫我,我就去外面,去看她在做什么。而且我做的多了以后,我就想:我不只等我父母叫我的时候,我可以自己自动地去外面帮忙,在家里面帮忙,也可以注意家庭是怎么一回事。像我母亲和父亲的个性很不同,我父亲有的时候比较乱,他的房间里摆的东西很高,走不进去,我母亲也不是说非常干净,但是她喜欢整整齐齐,我记得在家里的时候,我母亲工作回来,她一回家,就看到那边有个袜子,那边有个书,那边有个衣服,她一走进来就看到这样子。她走进来,走走走,走到父亲的房间里,然后很生气,我父亲也不高兴,两个就吵起来了。然后我母亲也没有办法,因为她把我父亲的东西移开我爸爸就不高兴,他说:“你怎么把它移开了,我找不到了。”所以我就觉得,如果母亲回来之前我就把东西收拾一点点,因为我移开爸爸不会骂我,他会说,儿子拿走,Ok。这样子就比较简单一点。所以慢慢在家的时候,很多方面我可以帮忙,不会惹她生气,她就比较高兴。所以这样子在家两三年的时候,我大学毕业,就想搬到万佛城当义工,从那时开始我就不再提出家了,因为我知道出家这个话题太敏感了,我就说先当个好孩子。大学毕业完了之后去万佛城当义工,那时候虽然父母不是非常赞成,但是他们还不是很反对。我想因缘还不成熟,等五六年之后我就可以出家了。当我请问父母的时候,他们支持,因为我觉得过了十几年,他们看到佛法的好处,看到我真正的改变,不是我开始的时候,很刚强地想出家,回家就自己做早课,自己打坐啊,自己做自己的,所以对于我要出家的想法,他们不了解,觉得我很刚强,但是我改变了我的方式,我把修行的精神放在“做个好孩子”上,然后妈妈看着我:你这样子改变了,真的变成了一个好人。当他们觉得佛法是有道理的,可以接受,然后慢慢我说想在道场住一阵子,他们也可以接受。

因为真的出家我不熟悉,我身边的朋友也没有榜样可以看着。我就看西方早期的弟子出家,真正的出家,全身出家,像从1976年出家,40年过后还是当出家人,就看人哪方面的character,就是个性是一样的,我就向哪方面学习,最重要的概念是什么——他能够孝顺,他们都孝顺父母,孝顺师父。这个道理我看得很清楚,留下了的弟子都是很孝顺的,修行上可以保持一个孝顺的精神。就等于像孝顺父母是个很好的基础,因为你出家的时候,师父要你做什么,你要学习什么,最好是一个有包容性,一个谦虚的心可以接受,可以改变,如果我在家里没有这样的能力,可以接受可以改变,然后在僧团出家,可能在僧团中就会有更多麻烦,因为自己很刚强,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做法,自己的作息,所以有孝顺这个基础,可以好好跟着,接触跟照顾……那时候我没有想到,但是后来回顾的时候,是一个很好的基础,我出家可以走一个长远的路。阿弥陀佛!

明海大和尚:感谢近传师。他从动念要出家到最终实现用了十三年。所以如果有一个目标是你人生中最有价值的,可以用十三年的时间去耐心地一步一步地靠近它,乃至最终实现它。所以我们想想,十三年中间,近传师他有没有改变他的念头?中间你没有改变你想出家的念头吗?

近传法师:没有改变。

明海大和尚:那么你们有没有用十三年的时间坚持过一个念头?在座的诸位。有人举手啊,你说说,你十三年中坚持过什么念头?

营员1:坚持想做翻译。初一的时候,老师问我想做什么,我当时看了外交部发言司那个翻译,我现在想不出来是谁了,觉得做翻译特别好。然后我就一步步地学英语。

明海大和尚:现在你实现了吗?

营员1:现在学同声传译。九月份开始找工作,想应聘外交部。

明海大和尚:我相信,就在今天以后,你将很快实现。近传法师要实现的是出家,他十三年都实现了。你要做翻译,你花了十三年的时间,我觉得更容易实现。

慧净师,像您出家的话,妈妈肯定是不反对的吧,你跟我们介绍一下在你们那里,父母对出家的理解。

慧净法师:刚才听两位长老他们讲的过程真的特别好,什么原因呢?因为信佛,信是最重要了。他们信——信佛、信法、信僧,他们相信佛能够带给自己宁静的生活,自在的生活。那么宁静的生活在什么地方?就是在寺院里面能够出家。也许他们刚出家的时候,父母反对,多多少少都会有,但是当初他们相信自己的目标是对的,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所以他们才选择去出家。不久,就像刚才恒实长老跟我们分享的那样,到最后他的母亲也羡慕他。你们想想,有的人离婚,有的人在喝酒,甚至有的人自杀,他都可以避免。正是因为他的母亲相信他的选择是对的,他是在报父母的恩德。这是最重要的地方。他们能引导自己的母亲去说刚才那些话。让父母亲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所以说,信最重要,要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哪方面的,为什么说是在报父母恩呢?在我们那边就有这样一种说法,出家是报父母恩,如果你出了家想报父母恩的话,你就得受比丘戒,受了比丘戒的话,父母恩你就报了,可以算是功德圆满了。为什么功德这么多呢,因为出家是解决我们生活的问题,心理的问题,寻找宁静的生活,寻找自在的生活,所以说,他相信有功德,相信有善有恶,相信未来有果报,出家是在报父母恩,如果我们的父母能够随着我们一起修行,一起寻找宁静的话,那么我们就不用担心他们的未来和来世,这是一个报父母恩的方法。

为什么我们每个布朗族村寨都会有寺院?就是信,我们相信寺院能够带给我们很多自己想像不到的事情,带给我们很多宁静快乐以及心灵的自在。为什么呢?因为在我们那边都认为,寺院可以避免很多事情,从而让我们获得精神上的快乐——那种宁静的心情,不紧张,不害怕,不担心自己的未来。那么它能避免什么呢?也许几个例子可以阐明一些,在寺院里可以避免这些,比如说杀人,杀生,打劫,喝酒,抽烟,吸毒,骂人,打架,这些在寺院里是不是可以避免呢?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避免这些的话,大家可以用心灵去感受一下,去想一下,自己会获得什么。比如说打架抢劫,在寺院里,我们就会减少担心害怕,所以说寺院可以带给我们这些,很多很多,我们跟朋友讲话的时候都是往好的一方面去说,所以说如果我们大家有缘的话,有这个缘的话,想提出没问题,可以像我们恒实长老那样子,刚开始他们会动摇自己,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种感受,相信自己的感觉吗?如果你相信自己的感觉,我们会带给我们的父母,未来是一个想象不到的事情。

明海大和尚:好,感谢慧净法师的分享。你看,出家的第一个障碍,可以说,要过的第一关就是父母。我记得今天长老跟我们分享,不仅仅是汉人,即使是美国人也一样,要出家啊,需要考虑父母心中是不是能接受。但是也有的民族,像刚才慧净法师是布朗族,还有藏族,也有的地区,像泰国、缅甸,在这些民族和地区,一个人要出家,他们的母亲不仅不反对而且都很欢喜,这可以说和她对佛教,对出家师父的认知有关。他们的文化对出家的认知是报父母恩的一种方式,但是在汉人的观念中,出家是不孝的一种方式。

恒实长老:打岔,对不起!台上的三位已经说了自己出家与父母的关系,我们要求大和尚说一下。

明海大和尚:我听起来,我觉得在台上我是最没有福报的,我所感受的出家的这种障碍,这种阻力,我感觉我的都要比他们的大很多,虽然恒实长老的妈妈也反对,但是好像没有我妈妈反对得那么剧烈。按照释迦牟尼佛的教导,一个人要出家,先要经过父母的同意,所以当我想要出家的时候,我也按照这个规矩去征求父母的同意,但是他们不同意,当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不同意,我说那好,那以后再说吧。因为我们家在湖北,我是在北京上大学,接触佛教,生起信仰,然后呢想出家,也结缘认识了我们的老和尚。

当我回到北方来到柏林寺,那时候柏林寺还没有修复,但是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再接触到出家人,这时候这种想出家的念头就强烈到不能控制,那种想出家的愿望非常强烈,有一点像什么呢?比如说你在高中的时候想上某一所大学,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经验,就强烈到晚上做梦都是,就是那种感觉,白天黑夜你都想着那一件事,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时候?我想很多人是有的。所以到柏林寺之后就控制不住,在那个时候,我做了一个思维,释迦牟尼佛教导我们出家要经过父母的同意,但是我知道虚云老和尚出家,他的父亲是反对的,所以他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就先斩后奏,我还记得好多出家高僧都是这样,虚云老和尚是我师父的师父,所以我想,这也许是我们法脉的传承吧,所以我想我要向虚云老和尚学习——先斩后奏,先出家再说。出家很长时间,父母不知道,这时心里是有压力的。

母亲的感觉是很敏锐的,后来妈妈感觉不对劲,我这儿子肯定有问题,她到北方来,我本来在北京的一所学校教书,她就去了解,然后到这里来了。有一天我们在上晚课,那时候我还没受比丘戒,我记得是在普光明殿,有个人在我耳边说:你妈妈来了。真的心理压力特别大,有点像犯人听到警报的感觉,但是我还是装成若无其事,还是出去面对吧。所以我妈妈见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给我两嘴巴,她从来没打过我,然后就倒到地上。我和别人讲这个的时候,听的人就问:是打人的人倒到地上,还是被打的人倒到地上啊?她在柏林寺住了好几天,做这个工作。这个中间呢其实很奇怪,当打我两嘴巴的时候,我内心很冷静,我心想我出家的欲望那么强烈,我心想我成功了。为什么呢?因为我知道父母都是爱子女的,妈妈是非常爱我的,而且她从来没有打过我,她打我的时候她已经理亏了,她打我的这个行为给她内心带来了不安,她已经输了,所以下来谈判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上风,所以不要轻易地打人,轻易打人你已经站在下风了。

接下来和她交流,她很愤怒,除了对我愤怒还对师父愤怒。那时我的师父经常在北京,不在柏林寺,他在中佛协有工作。她就老吼,说这个老和尚把儿子夺走了,所以她来了我很紧张。因为我的母亲是一个乡村妇女,性格很刚强,脾气很暴烈,如果师父回来,她在师父面前演示村里妇女的做法,那就不可想象了。后来师父回来了,那时师父住在赵州塔的西边,有个南北的砖房,我也住在那里边,那是一排,有一个大屋子,师父坐在客厅里面,说请你妈妈来吧。我把她找过来,因为师父坐在客厅里面,我注意到妈妈跨过客厅的门槛,她一看到我师父,就变得很礼貌很客气,就说:“师父,您回来啦。”很奇怪,因为我怕她会不顾一切地闹,那样我在师父面前就太丢人了,不过没想到她一见到师父就变得特别的礼貌。后来我母亲跟我讲:“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见到你师父,在这个人面前没有任何脾气,内心没有任何的脾气。”这应该就是我们师父的那种摄受力,也就是师父身上的那种磁场。虽然这样,母亲反对我出家的想法还是没有放弃,我用了很多的方法和她去讲,我记得我跟她讲过这样一句话:“你不要以为我出家你就失去了这个儿子,可能我出家当了和尚,那么我就永远是你的儿子了,如果我不出家呢,那就不太好说,不出家再娶一个妻子,不好说,很复杂。”哈哈,我说:“你知道。”但是她是很固执的。我的母亲她是很孝顺的,她对她的妈妈是很孝顺,她最尊敬的就是她自己的妈妈,也最听她妈妈的话,也就是我的姥姥,姥姥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很早就去世了。后来我母亲在柏林寺住了几天,她有一天晚上做梦,梦到我姥姥,我姥姥就托梦说:“你回家吧,他不会跟你走的。”就这样放弃了。这是我最早出家的一个过程,这里边还有很多细节,就省略不说了。

那么现在呢,我母亲她已经成为我的一个护法,在她内心把我当师父看,有时和她说起话来她也说,比如我跟我的弟弟妹妹讲,你们要怎么样怎么样,然后我母亲说:“你们要听师父的话。”也会有许多以前认识的人,包括家里的人,我的姨妈,我有很多表姐妹兄弟,他们也会想着来看我,我母亲就会说:“他很忙,你们少给他打电话,让他好好地修行。”这是一个护法的角色。

我们也很有兴趣想听听恒实长老他妈妈后来有没有变成佛教徒(之前是基督教徒),皈依宣化上人,这些过程我们想听听,你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恒实长老:说到大和尚的妈妈皈依他了,所以呢,叫他母亲来拜儿子做师父。

明海大和尚:我母亲不是在我这里皈依的,她是在我的一个师兄弟那皈依的。那个时候,都是拜我的师父,所以她也有个法号叫明什么,我叫明海嘛,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我不直接叫她师兄弟。在中国人的概念里面,父母拜子女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似乎这个是不可以逾越的,所以这个细节当时我也记得。因为我的母亲后来也学佛,有一次,她和别的居士一起到这来,居士磕头,她也磕头,下来我就跟她说,学可以,你不要拜我,拜别的出家师可以。

恒实长老:三步一拜朝山到万佛城已经两年半了,没有跟母亲讲话了,母亲知道儿子快到万佛城,朝山快完成了,她坐飞机到万佛城来看儿子,虽然到了万佛城,那个三步一拜还没有结束呢,继续拜,继续止语。决定之后才知道母亲来了,哦,她以为终于可以跟她儿子讲话了,见面之后不跟她讲话,她就大哭了一场。刚好是一个晚上到了万佛城的办公室,母亲就在那里,我就给她写了一个纸条,我要继续止语。师父正好坐着golf cart来到办公室,他就对我说:“你回去休息吧。”他就坐在沙发上,在我母亲的旁边,他就用两只手拉着她的两只手,面对她说:“不要哭,你跟我来。”他拉着母亲的手往golf cart上走,看着师父和母亲坐在golf cart走了,我就回去休息了。第二天是在万佛城大斋堂,母亲在那等着,她过来了,我看到她的表情完全完全不一样,她说:“你啊,你不必讲话了。”她说,“昨天我跟你的teacher讲话了”,她不会说“师父”那个词,她说:“我昨天跟你的teacher讲话,你的teacher很有智慧,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他说,你以为我偷了你的儿子,其实你是偷我的出家人了,你的儿子生生世世都跟随我。他对我说,要自己想法子修行。我说什么是修行呢,然后他给我拿了一串念珠。”她说:“你的teacher给了我一串念珠,然后呢,我觉得他很有智慧,他对我说我应该想法子认识自己的心,我觉得他这样讲很有道理,虽然我听不懂,但我觉得很有道理。”就跟看到净慧长老大德一样,母亲一看到大善知识,她的世间的情绪啊都放到一边了,认识的这个人不一样了,所以走的时候,母亲稍微可以接受她的儿子出家了。我开始讲话之后,有一天,宣化上人问我说:“果真,你的母亲什么时候过生日?”我说刚好下个月。他说你请她到万佛城来,他说这是历史第一次,有一个美国出家人和他的母亲在寺院给母亲过生日,你请她过来。然后母亲就答应了,在万佛城里边庆祝她55岁的生日。

刚好,有两个故事要讲。第一个是去放生,举行放生仪式,我知道现在放生不是像之前那样随便的了,有很多规矩,我们这有一个很好的湖,那天是一个大的乌龟,那天做那个仪式,洒大悲水仪式,我母亲在旁边看《心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很有趣听不懂,然后我们就去清静湖,就是靠近万福楼的那个湖,念咒,然后就请我母亲把那只大乌龟放进去,挺大的,她说:“Ok,好啊。”然后就放在湖边,乌龟把头伸出来了,就奔跑到湖里边,我说等一等,一会儿乌龟会回头看着你,母亲说,不会哦,一会儿,乌龟就这样做,这样看着母亲的眼睛,母亲吓了一跳,她说里面有东西吗?乌龟又进去了,我说一会儿它会看你,母亲说不会哦,一会儿,乌龟又把头伸出来看着母亲,就这样三次,我说它是在感谢你给它第二次活着的机会。然后她就发心吃素,就因为那个关系,她以后就不吃肉,所以她知道乌龟里边有灵魂,所以她不敢吃,就是慢慢慢慢地感化。

现在讲那个生日,母亲在万佛城吃饭的时候,上人就说:“果真,你叫你母亲给所有人说法。”我以为妈妈会拒绝,或是……我说:“妈妈,师父请你给我们说法。”她说:“好啊。”站起来说:“你们所有法界的出家人,你们应该懂事情,你父母在家里等你的消息,如果你不告诉他们你修行到什么程度,他们怎么会支持你呢?所以以后每个星期你们都要写信告诉他们,你的道德已经增长多少,你的智慧增长多少,你的慈悲是多么广大,这样子才算是一个修行人该做的孝顺父母的行为啊,对不对啊?”宣化上人在那:“嗯嗯。”这样子。然后呢,我母亲吃饭,上人说:“果真,你怎么选择这个女人给你做妈妈,你为什么给她做儿子啊?”“师父,怎么说呢,我可以选择谁做我母亲吗?”他说:“你知道啊,她对你来讲比跟我的法缘更深,你要相信,应该好好地修行,你母亲比你成佛快。”听师父说,好啊这样子,一点都不懂这个境界。不过呢我们今天的题目是“和尚和母亲”,到现在我还在考虑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海大和尚:宣化上人见到恒实长老的妈妈,说的那句话非常有意义,他的那句话能听懂啊,就是宣化上人见到他妈妈说的那句话很清晰,就是“你不要认为我把你的儿子拿走了,而是你把我多生多世的徒弟拿去做了一段时间的儿子”,所以说这个老和尚的这句话,是挺有禅机的。我们是谁?我们是儿子,这是一种关系,是一种缘,我们跟一个人的这种缘,那么同时我们还是更多,有更多的其他的缘,只是我们没有认知到。所以老和尚说:“他过去有更长的时间是我的弟子,在你这做儿子的时间其实是很短的。”这就像是一个客串,就时间的长短来讲,是非常值得我们反思的。很多时候,我们的心被这些相所迷,就是我是谁的儿子,她就是我的妈妈。后来出家修行人,还是把妈妈当妈妈的,同时很多时候,母亲也会因为学佛修行出家而发生转变。恒实长老他回报、馈赠给妈妈的,是佛法的智慧,给母亲生命带来的那种转变,有这种经验。近传法师应该也有,跟我们分享一下。

近传法师:我出家,我跟父母,我和父母的转变,我母亲的转变,我们刚刚也有个夏令营在俄勒冈州,就是在柏林寺夏令营前一个礼拜,就是上个礼拜,我母亲也有参加。我母亲一样,过去要她参加,但是她没有认真地发心参加,这次她有个朋友,提出邀她参加,她说:“Ok,我去参加,没问题。”我感觉上,我的心态对我父母也有转变,怎样说呢,我做孝顺的孩子跟父母有这样的一个关系,但是出家后就是修行,久而久之,对父母是终生的帮助,为他好对他好。这次母亲参加夏令营我赞叹啊,随喜啊!开始我并不知道她要来。

我记得我们这次去佛根地,在俄勒冈州的一个高山上,那边不能通电话,没有网站。在那个山上,实法师讲课,时间表有很多和柏林寺这边是相似的,早课,打坐等等。周五下午四点钟我们讨论,这个时候她就讲她的故事,她在讲的时候就来了一句,我之前没听过,她说:“谢谢你。”谢谢我选择做她的儿子,她很高兴我当她的儿子。因为我刚出家的时候,她在信里说:“之前是我不对,给你太多自由了,导致你选择出家,我的朋友、同学说你的孩子在那里是不是发疯啦,你还是把他拉回来。所以记得那时候心很痛,那个时候也是刚刚学佛没有什么定力,心里觉得难道是我不对?那个时候我的解决方式就是拜观音菩萨,我信奉的是观音菩萨,希望能让我的心平静下来。”我看我的母亲在这个过程中呢,在慢慢地转变,觉得出家修行有很多好处,生活中的问题她在学习,包括做事情、在学习上的问题,我们可以慢慢处理慢慢调整,她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因为我们在道场里面看社会上的问题我们就用另一个角度来看,用智慧、慈悲的心来看,我们怎样做到真正的帮助一切众生快乐,说那个人不对,帮助那样的众生找到快乐,找到心中安住的地方,这样可以解决一些问题。

明海大和尚:近传法师他的这种感受,可以有更多的表达方法,就像刚才说的,他选她做妈妈,妈妈很高兴。或者我们可以表达说,她对她的儿子能够成为一个出家人,来修行佛教的智慧,她感觉到很高兴很荣幸。那么这种感觉就是作为一个有个和尚儿子的母亲,她的那种最高的幸福感和成就感。对,我母亲也有这种感受,当然她的感受不是说我当了方丈了,注意啊,因为她自己信佛,她自己念佛,她觉得佛讲的是真理,她的内心有了皈依处,有了自己的力量。平时我母亲很少跟我打电话,很少,一年可能有一两次。所以可以想象,她的心,她的精神世界是很独立了。为什么能独立?就是她的心里有佛法,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想这就是作为出家人最有成就感的地方。时间过得很快,还有几分钟的时间,留给我们的营员,可以提问各种问题。

营员1:各位师父好,我想请问一下,开悟是不是等于成佛呢?如果开悟不等于成佛,那相差还有多远?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书上说:“年方少,不饮酒,饮酒醉,最为丑。”如果不做到醉丑是不是可以适当饮酒呢?还有佛说的不饮酒戒到底是戒的什么?

明海大和尚:你问的这个问题会在第六天,我会来回答。我们现在开放给你们提问的是围绕着今天的话题,围绕这个主题。

营员2:各位师父们好,我想问一下关于生死,就是我总是一说这个问题呢,就会有情绪。

明海大和尚:我也有这个问题。

营员2:我无法去面对,就是反应特别强烈,不能想这件事情。一想到父母就……

明海大和尚:所以在佛法中我们要解决生死大事。刚才我们有分享,如果我们可以让父母在精神上找到一个皈依处,找到一个精神支柱,这个精神支柱能安顿他们的心,不管他们的岁数有多大,不管他们的身体是好是坏,只要是他们的精神是安顿的,有一个精神支柱,我觉得我们就有很大的信心面对父母的老、疾病等等,这可能是你要思考的。作为子女,我们对父母的这种回报,可以有物质层面的,但是从精神层面讲,是能够帮助他们在心灵的世界找到一个安顿处。

营员2:其实来寺里边很多天,听师父们讲课,心里边也有一些疑惑和问题,但是不知道具体问题是什么。昨天晚上半夜睡不着就爬起来了,把问题写到本上,有两三个问题,就想今天先不要问,先留着,自己先想几天,如果实在是想不清楚的话,就请教师父。

明海大和尚:好,有时候问题就像雪花,你的内心有足够的热量,它就会消失了。

营员3:感恩各位师父,我是昨天晚上遇到的问题,就是佛家说的“一切唯心造”,就说你看这个月亮的时候是存在的,不看的时候它是不存在的,比如,我做一个假设,一个情景,就说昨天下雨地上有水,你走过去鞋会不会湿,这个湿是不是事实?或者说,地上有一个坑你走过去会不会跌倒?如果跌倒了,跌倒是不是一个事实?

明海大和尚:这个问题啊,我建议你请教道法法师,下来的时候你请教他,他负责佛法概要的问题,明天有一个小的环节,你记着找道法法师,请他去给你讲这个问题,看来我们四个人很热烈地讨论这个题目,营员完全没兴趣。

营员3:我今天还有一个问题,请您开示下,在家修行和出家修行到底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我想请观行法师来讲解这个问题。

观行法师:大和尚慈悲,诸位法师慈悲,这个问题呢,刚才那个营员在哪里,你看我手里是个瓶子,如果这个瓶子周围全部都是小孔,都是小洞的话,我想请问大家,里边存得住水吗?周围全部都是孔,能存得住水吗?存不住。现在看我手中,大家想象一下这一圈全部是密密麻麻的小孔,那么如果我想让水存在这么高,差不多有五厘米的高度,我是不是需要做一件事,需要做什么事?我是不是需要把五厘米的小洞给堵上?好。那么如果我们想喝这么多的水,或者想存这么高的水,那么我们是不是要把这么高的洞全都堵起来?如果我们想把整瓶装满装好的话,自然而然我们这个瓶子必须是完整的。刚才你所提的问题,在家人和出家人的本质区别。我们先从形式上来讲,在家人有家庭眷属父母妻子,出家呢是过一种清净离欲的生活,这个欲指的是染污的烦恼欲。那么,佛陀针对在家修行的人制定了五戒,就是你想得到一种幸福安乐的生活,佛陀说有五件事情在家人你绝对不要去做,还有五天,和尚会给大家开示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佛陀开示我们,如果有人能够遵守这五条戒律,那么你当生就会很安宁、幸福,并且将来也会保证人身。并不是每个人对他的生命的目标都是这么的基本,他不太想一直成为人,他很羡慕天人的那种生活。佛陀就说,如果你有那种希求,那种愿望,就不止是持五戒了,在持五戒的基础上,你还要修十善,十善业我就不讲了,下去自己去查。不管是持五戒还是修十善,今天早上讲到三界,我们都是在三界里面轮转,你就算是修十善业,将来成为天人,虽然寿命很长,但是还是会有下来的那一天,并且还是会随着业力轮转的。又有的人会说:天人也不究竟,虽然寿命长但是也会随着业力轮转,我想断除生死烦恼,我想求解脱可不可以呀?佛陀说可以,那就是出家持出家戒,受比丘戒。假如说我们都在海里面,都在粪海里面,我们人都到粪坑里面去,如果一个有洁癖的人,他这时候唯一的念头是什么,唯一的念头是不是只想出去啊?好,他这时候就会看到世间的种种虚妄、虚幻和不实的东西,看到短暂的安乐,看到长久的不安乐和苦,他一心求出离,他想凭借这份出离心,那么出家受持几百条出家比丘戒,令他的生活三业清净。佛陀说受出家戒这样的因,那么将来的果就是出三界,断三界贪嗔痴这样的果。但是有另一类众生,他们说不是不想出去,他们想出去的心远远超过刚才那个人,但是他们还多一份大悲心,他们觉得我想出去,尚且我还会游泳,我都想出去,我还可以保证这个屎和尿不会灌到我的鼻口去,我还想出去,但是我周围的这些人,他们更想出去,而且还不会游泳,屎和尿已经灌到他们的身体了,那么他就想我不但要出去,我还要让他们都出去。当他发起这种建立在这样真实发起出离心的基础上时,那么我们把这份心叫做菩提心,这是一个究竟想成佛,究竟圆满,究竟智慧,究竟解脱的信念。当发出这样一种信念,他就是菩萨。当菩萨行者发起这种菩提心,他就会为了自己的这种心愿和这样的高要求努力,就好比我刚才拿起的这个水,他这种要求就是:我不只是想喝那么一点儿或是中部或是更高一点儿,我想全部装满,我想具备一切的功德,利益一切的众生,他这样圆融广大不可思议的心量,就决定了他接下来的事业,就是生生世世去奉行佛陀对我们一切众生的教诲。他就一个想法:怎么才能修行自己,早日成就无上佛道。所以说由于众生的这种心量不一样,对自己的发心,对自己的要求,对自己的生命境界要求不一样,所以分出家和在家之说。当然,在家人当中也有发菩提心的菩萨行者,有发自己解脱的小乘行者。出家也一样,出家,它的本质是以出离心为根本,他想要出离三界直到成佛。大家可以想:如果我出家了,有了这样的出离心,再生起这样真实不悔的菩提心,那这样的话,我们就称其为菩萨比丘,受菩萨戒,这样的菩萨戒比丘,清净修行下去的话,那将来的果报就是佛。所以我们发心心量有不同,佛陀就开示在家不同的修行方式。

明海大和尚:好,谢谢观行法师!感谢大家!马上时间就要到了,我们要去过堂用斋。今天我们的主题是“和尚和母亲”,我们是希望通过这样一个角度的观察,让大家理解到我们回报父母恩,是可以有不同的层面的,从物质的层面到精神的层面,从世俗生活的层面到信仰的层面。所以在出家人的生活中,他们回报父母,这才是说的今生今世的父母,如果拓展来说是生生世世的父母,我们把佛陀的智慧回报给他们,用这样的一个方式。

我希望,大家在这样一个角度上来思考报父母恩。这个意思并不是让你们都出家,而是说我们回报父母既要有物质层面,也特别要重视精神层面,既要有世俗生活伦理层面,也要有信仰追求的层面,我们以后要全面地回报父母恩。

感谢恒实长老、近传法师、慧净法师、观行法师,还有你们,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