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禅日记
2015-07-15 17:31:49

2000年11月4日,星期六

明性

因为记得广州大佛寺图书馆的时间表列明,星期六早8点起有静坐共修,所以早早起身,赶到大佛寺。意外的是,这天方丈耀智和尚安排了一位曾在新加坡居士林学习念佛与经行的赵居士为十几位居士指导净空老和尚所教的念佛和经行方法。既来之,则安之,我也就随着参加了。赵居士眼神清澈、声音洪亮、态度诚恳认真,她教大家经行的方法时,比喻说:“当我们一边颂佛号、一边经行时,要仿佛每一步都行走在极乐世界的莲花上,如此的庄严、圣洁。”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在礼佛、经行、打坐中迅速地过去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安详与喜悦。


傍晚,替一位朋友帮忙,她的“大饭碗”邀请了非洲某国的一位重要官员,来华访问,洽谈经济合作,要我去为他作翻译。接到了贵宾,循例是豪华的晚宴,我也又一次费了些口舌向人解释为什么一定要吃素。好在这一次我的作用比较关键,旁人不敢多打扰,所以席间我主要仍是工作。(当然,在场的某人终于在第二天找到机会就“吃素是虚伪”这个主题纠缠了我半天,那是后话,我应付这些责问也驾轻就熟了。)饭后,去一间名牌服装店为三位客人采购衣物,客人选了三套西装、三件毛衣、一件夹克、一条腰带,打了八折价钱后,主人付了两万多块钱,主客均很坦然。我却不禁想到那个连数字电话都没有的穷国,政府官员却如此习惯于受贿。老板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该官员以及他的人民更要向主人支付如何的对价呢?


后来的事更令我难堪。接下来主人带领客人来到广州最豪华的卡拉OK厅。我本欲拒绝同行,但因为我是唯一的翻译,我的朋友一再的恳求我帮她,我就去了。我知道这个老板对她的收入影响极大,然而,同为律师,我也知道,挣钱养家,也有不必参与这样的事的方法,我很无奈:人们也许不是为了贪图享乐才想要更多的钱,缺乏安全感、不愿受辛苦……等等,是某些时候诱惑特别难以抗拒的主要原因吧,对于一个没有坚决的道德准则的人而言,这些行为非但不会成为心里的负担,甚或早已理所当然。我不是没听说过这儿的情形,电影中也见过类似的场面,然而,我无法令自己面对活生生的现实。我坚持要求坐在门口拐角处,背对房间角落里,告诉主人,需要翻译时可以过来。主人看我如此坚决,也只好任我。同来的两位女员工,包括我的朋友,因而过来陪着我,并劝我说“就那么回事儿,你不要介意。”我笑笑,却改不了伤心,当我看到那些青春华年的女孩子,疯狂地喝着酒,倚在客人身上调笑,我真的很难过。我想起这同一天,早上唱颂佛号,如“走在极乐世界莲花上”一般的安详、充满希望;晚上,却面对这些无望的、不思悔改的人们,强烈的对比令我心中充满怜悯与无奈的悲凉。我想到了地藏王菩萨,他的悲愿,是的,当你知道有这些可怜的人们,如此地糟蹋自己、互相伤害,你怎么可能独自坐在清净的莲花中享用安详与极乐呢?换言之,当这些苦难仍在继续,可能存在真正无缺憾的极乐吗?莲花会忘记淤泥吗?也许,只有既无莲花、也无淤泥的时候,才是真正完美的极乐世界。


夜深了,生意也谈得差不多,我坚持要走,主人派人送我离开。朋友和她的同事仍要工作,朋友告诉我,今晚,客人们肯定会带“小姐”回去的。我无言,我不知道我可以做什么。我想劝劝朋友,但见她乐在其中,知道劝也无用,从主人与朋友的亲昵态度看来,我更猜疑别的东西。不过才一年不见,一个清纯得象水一样的女孩、与我同龄的女孩、原本有着好端端的靠辛苦劳动挣饭吃的职业的女孩,便成这样了吗?生活的压力有那么重吗?业力如此难以抗拒吗?我想到自己曾荒废的时光、冷汗涔涔:幸而此生善缘成熟,得遇善知识,得闻正法。我曾在这样的肮脏污浊中浸淫过多久,是如何难得地积累了一点点福分?我不敢多想,我只希望自己能如法修行,道心坚固,再不要陷入如此的污浊,幸而解脱有路!幸而诸佛菩萨慈悲,来此教化愚顽众生!


我仍然希望有机会能帮助朋友、帮助有缘结识的每个人,只要他需要,多多少少,能帮一点也好。正如菩萨不舍弃顽劣如我的这一个,我也该尽一点微薄的力量,种下哪怕是一颗小小的种子,相信只要全力地耕种,总会收获哪怕是小小的果实。我想起普贤菩萨的愿:“于诸病苦,为作良医;于失道者,示其正路;于暗夜中,为作光明……”